“牛言太浅,犬言太深,竟儿见过兴元军府厩舍里的马驹,大不及牛,小却过犬,如是此溪恰好可没至幼驹之胸,一旦过溪,所负麦囊必然浸水变重,幼驹筋骨太软,定然不支,翻沉溺毙了。”
“......”高岳睡意也消散了一半,摇着羽扇,便又问第二篇《侯霍》:
昔有侯霍,白马县人也,在田营作,忽闻有哭声,不见其形,明后日来再闻哭声,循声而寻,见田畔有一死人骷髅,半在地上,半在地下,当眼眶里有一支禾生,侯霍悯之,拔却,又拥土为小坟埋之,哭声遂绝。
后至八月,侯霍在田刈禾,至暮还家,觉后有一人随之,怪之,问曰“君是何人?”
答曰:“我即是田畔死鬼,君恩厚重,无以为报,知君未有妻室,我十一月一日定为君娶妻。”
十一月一日,西方黄尘风云随风而来,至侯霍家门,云雾暗黑,霍入房,见一女子十八九岁,随身床褥毡被,见霍入来,便语霍曰:“你是何人,入我房中?”侯霍曰:“娘子是何人,入我房中?”
此女郎便说道,我是辽西太守女,今日嫁于辽东太守毛伯达之子,迎车至门前,忽大风,我避风回房,而后见你入房来。
侯霍便说道,辽西离此地五千余里,女郎为何于此与我争房。
女郎惊起,出门看之,全非己家屋舍,知是定命,遂嫁侯霍。
“死鬼尚知报恩哇,竟儿你怎么看?”高岳又问道。
这可是明玄法师的得意之作啊!
竟儿抓抓脑勺,说侯霍是田夫,这女郎是太守家的“衣冠女”,按唐律不合婚配。
“......”高岳默然。
那边,云韶、云和则轻摇扇子,不住点头。
这全是这俩教竟儿的?
高岳硬着头皮,就又问竟儿《南阳公扁担变文》起来:
(这是篇应运而生的新变文)建中三年,长武军叛,陛下播迁奉天,国家危难,李令公(李晟)陈兵东渭桥,韩南阳自润州运米百艘以饷大军,南阳公有一扁担,自挑米囊五斗,自仓廪担之至扬子巡院,急行如飞,军卒莫不振奋,又感南阳公年老,恐其不支,遂窃其扁担而藏之,南阳公寻觅不着,便于上元寺取一粗竹,于月下剖之,削之锯之,不日即得一新扁担,又墨书“韩滉之担”于其上,自此绝无失窃之事。
而镇海全军将佐军卒争相举米,须臾而集,运抵渭口,李令公得克长安,国家兴复,南阳公功莫大焉。
读完后,高岳就问竟儿,对这篇变文又有何感想?
竟儿拍着小手,高呼道,南阳公实乃大唐的栋梁忠臣。
高岳额头上的汗珠,咕噜噜地淌下来,有些心神不宁地扇着扇子,良久他起身,不再追问下去。
“卿卿,不问第四篇了吗?”云韶很是惊讶。
第四篇正是太宗皇帝幼时,运斧斤削破自家田庄橘子树后,又向高祖坦诚错误的变文。
“这些变文,以后就不用叫竟儿看了。”
高岳现在明白,他儿子的思维果然不同于凡俗。
以后还是找些经世的文章给他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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