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不慌不忙,“礼侍,逸崧只求今年的状头。”
“高三说话为何如此狂纵?原本常相根本不许你登第,是本主司爱你之才,才准备在进士科正榜名额后再拟一‘缀补之单’,额外再取五人,你便在这五人之内,由此来瞒过常相,所以说本主司已尽力了。而你却居然要状头,简直荒诞。”潘炎拂袖说到。
“那我以后不再给礼侍写下去了。”高岳很平静。
“你!难道你以为我唐的士子,就没个人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吗?”
“没有啊,舍我无他。”
“我,我黜落你的第。”
“那我可要被京兆府杖杀,此后槐北录永绝矣。”高岳慨然而坦然,仰面说到,“那样也将辱没潘礼侍的爱才美名,不妨礼侍许我状头,以后你就是我的座主,我是你的门生,槐北录你一人专享。如何,晚生料得晏相也是如此想的吧?”
“我......”潘炎恨得牙痒痒,又是唇舌干燥,眼睛都快冒出火来,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他示意高岳靠近些,看看四下无人,便低声说,“杂文诗赋对你还是弱项,你看看今天郑絪所献的繁露赋,要超过他真的很难,若郑絪不当状头,你这个高三鼓又怎么服众?”
高岳见潘侍郎的语气已有所松动,心想突破防线的时候到了,就正色对潘炎说,“照礼侍的说法,礼侍已拟好了今年榜单了?”
因为潘炎明确说“若郑絪不当状头”这句话,再加上先前说什么“缀补之单”,可谓昭然若揭。这在唐朝也是司空见惯的:主司在正式春闱前就基本将榜单拟好,然后视实际情况微调。
对此潘炎也不否认,于是高岳就说,“礼侍想让这榜单让常门郎认可,还是晏相认可?”
潘炎奇怪地望了他两眼,怎么高岳这小子数日不见,居然“晏相”、“晏相”地叫起来了——他什么时候和我岳丈如此熟稔了。
下面只见高岳不慌不忙,自怀里掏出个薄薄的卷轴来,潘炎一瞧,居然是《判文百道括》,随后高岳索性翻开书页,露出了刘晏独有的钤印。
这!
高岳表情依旧平和,对礼部侍郎娓娓道来,“其实先前晏相已试过我的策问,还留下了这卷百道括......”
潘炎皱皱眉头,心念难道岳丈真的认可了这位,不然他会直接将这判文百道括给他?要知道试判文,可是吏部的关试才能用到的,而关试又紧接在礼部试后,如高岳不能登第的话,那岳丈给他这个则毫无意义,而刘晏是从来不会做无意义之事的。
最后,左威卫府的废园当中,潘炎长叹一声,心中打定主意——我是礼部主司,取谁与否,文柄在我,再加上有岳丈的支持,其实真的不用畏惧那区区常衮。
于是潘炎便对高岳说,“高三鼓,既然晏相、萧散骑和崔中丞等都引你为知己,本礼侍当然也心领神会。可你认为该如何才能在杂文诗赋上压过郑文明?”
“那得看此次春闱诗赋要作什么了......”
潘炎压低嗓音,站在废园篱笆下,对着高岳比画了数句。
话刚说完,高岳便连声称不敢忘礼侍的恩德,潘炎也立即缄口,两人各自领会。
高岳拜揖后,便离开了左威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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