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绯罗包括凰烟儿等人,都心里明白凰毅是有意给苏苓开脱的机会,此时凰毅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人,忽然对着赫连锦瑟说道:“锦瑟丫头,很晚了,你也先退下吧!”
“这……”赫连锦瑟有些不甘愿的看着凰烟儿,见她暗暗点头,便也没有多说,躬身行礼后也率先离去。
彼时,就在赫连锦瑟的身影方走下门外台阶时,夏绯罗开腔:“皇上,你这是何意?”
凰毅睇着赫连锦瑟走出凤宸宫的身影似乎渐渐放缓了步伐,如此温润的俊彦上始终浅笑不语,哪怕身边的夏绯罗脸色已经有些挂不住,他却始终睇着门外不发一言。
直到赫连锦瑟的身影已经彻底离开了凤宸宫范围的时候,凰毅才微微挑起一侧的剑眉,转眸睇着夏绯罗,同时又瞬了一眼凰烟儿,说道:“皇后,你可知你今天的事情做得太过了!”
“皇上?你不能因为苏苓是苏宝生的女儿,就对她如此偏爱。臣妾知道你和苏宝生的交情匪浅,但如今君君臣臣,你总不能因此就对她做出的恶性视而不见!那画舫是你花了中金为烟儿打造的,如今被苏苓任性的付之一炬,难道就这么算了?”夏绯罗对苏苓的厌恶似是已根深蒂固,且言语中表现出的痛恨也极为明显。
就连凰烟儿坐在旁侧,望着凰毅略显不悦的龙颜,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也同样委屈。
她可不认为方才苏苓的那一席话,说的有多么正确!在她看来,苏苓分明就是嫉妒皇兄和锦瑟的关系,同时又因皇兄伤了她,所以她才怀恨在心!
这画舫一事,她断然不会如此轻易就了解!哪怕父皇不准,她也不会让苏苓凭借几句花言巧语就将此事一带而过!
凰毅温雅的目光不停变换着,时而无奈,时而复杂,听到夏绯罗的话后,眼眸望着凤宸宫外漆黑的夜色,薄唇弧线划过几许冷硬,“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仅凭几句话便将事情如此轻易概论,合适吗?朕并非是因宝生的关系才会苏苓丫头另眼相待。今日的事情,朕倒是想听听烟儿的解释,朕要你说实话,究竟苏苓丫头会烧了画舫,到底是为了那般?
朕虽然与她并无接触,但从上次的宫宴以及今日的表现来看,朕可不认为她会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便惹是生非的女子!倒是烟儿,朕明白你和赫连锦瑟关系好,但你应该明白,她所代表的,并非单单只是和你的姐妹之情,她身后的赫连部落,到如今依旧不能小觑!”
“父皇,分明就是苏苓嫉妒三哥对锦瑟好,所以她才会将画舫烧了的!再说锦瑟在齐楚这么多年,就连情歌也甘愿做了十一年的质子,你怎能到今天还怀疑他们?这件事本来就是苏苓的不对,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让人去调查!今天太子皇兄和三皇兄都在场,他们都亲眼所见!”
凰烟儿有些不服气的对着凰毅争辩着,她怎么就不明白,为何父皇对苏苓如此特别,就算丞相苏宝生的女儿,父皇也不能因此就偏袒到这种地步。
“烟儿,你确定这件事真的要朕去调查吗?你此话可当真?”凰毅不论看起来多么温雅和蔼,但是帝王多疑且位居高位,这么多年来练就的处变不惊和深谋远虑,也绝非常人所能比拟的。
就好比他此时的话,虽然看似询问,但是其中又不乏暗暗的警告之意。他身为一国之主,事情又是发生在皇城脚下,又有什么事会真的逃脱开他的眼线?!
凰烟儿表情细微的变化着,尤其是听到凰毅不乏威胁的语气,心头更加失衡,抿着唇脸上带着不甘,硬生生的说道:“父皇,若是今天烧了画舫的是其他人,你还会这样……”
“你这可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凰毅端坐在上首,眼眸中忽然冷光乍现,半垂着眸子觑着暗自嘀咕的凰烟儿,淡淡的威压和不悦也在凤宸宫内氤氲着。
“烟儿不敢!”
夏绯罗站在一侧看着凰毅和凰烟儿之间的互动,眼底异样的精光时而划过,随后就在俩人略显僵硬的气氛中,她开口打圆场,“烟儿,这件事母后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先回寝宫吧!”
“是,烟儿告退!”
凰烟儿自然明白夏绯罗的意思,她也知道若是再和父皇纠缠下去,只怕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就算她心里有再多的不愿和不解,此时也只能作罢。打从她记事以来就明白,若是父皇有心偏袒一人的话,那么不论是什么缘由,终归会让父皇找到合理的理由来解释!
现在,苏苓便是父皇执意要偏袒的!
凰烟儿步伐略显紊乱和焦急的离开了凤宸宫,与此同时在她离开的瞬间,凰毅和夏绯罗的脸色双双一变,夏绯罗的唇角带着淡淡的讽刺,边走到一侧落座,边问道:“皇上,你说臣妾今日的做法太过了,那你此举就真的合适?”
向来成熟稳重的凰毅听闻此话,精明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暗芒替代了他的和悦,抖了抖膝上的衣袂,半垂着眸子敛去暗讽,说道:“朕此举有何不妥?宝生当年跟朕亲如兄弟,甚至当年若非他在战场中为朕谋划策略,你以为今天齐楚国的皇帝会是朕吗?再说,不过是一座画舫,烧了便烧了,苏苓丫头的话也不无道理,身为王爷和太子,不已国家政务为己任,反而与别国的公主走的如此亲近,皇后认为这样就合适?”
“皇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别国?当年赫连部落……”
“皇后,别着急反驳朕!朕知道当年你和赫连跋的事,但同样身为心高气傲之人,这一眨眼过去十几年,他当初不愿意嫁给你做南夏国的夫侍,现在依然不愿!但,你最好别忘了,如今你乃是齐楚的皇后,为了你旧情人的女儿如此操心尽力,你眼中可还有朕!”凰毅说话的语气淡然清透,但是语气中暗含的警告和强势也令人不寒而栗。
夏绯罗诚然没想到凰毅会突然往事重提,顿时满目惊悸的睇着她,唇角挂着一抹寒凉,“凰毅,你还好意思说?当年若不是你……”
“皇后,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若是你还执意要与朕说个对错的话,那么兰贵妃的事情,你何时能给朕一个交代!”
此时,凰毅和夏绯罗之间,哪还有帝皇帝后的和睦敬爱,曾经那些相敬如宾恩爱绵长原来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你……”
夏绯罗明显词穷,但是双眸内不乏怨怼的瞪着凰毅,两人面面相觑着,就连凤宸宫内还盘踞着的宫人都大气不敢喘。平日看惯了这种场面,而每发生一次,他们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皇后,天色不早了,好好休息吧!”沉默了片刻后,凰毅的眼眸中似是带着淡淡的嘲讽,随后在夏绯罗难看的脸色中,缓缓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凤宸宫氤氲的烛光下闪着耀目的黄,待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后,夏绯罗难掩怒意的将身侧桌案上所有的杯盏全部挥落在地上,双眸也带着红丝,狠狠的瞪着前方,剧烈的喘息着。
王府
折腾了整整一天,当苏苓带着碧娆回到王府后,疲惫顿时席上心头。彼时,碧娆站在苏苓的身前,狼狈红肿的脸颊令人不忍直视,而苏苓娇俏的颜容上一抹明显的怒气,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知道错在哪了吗?”
王府西苑厢房中,苏苓落座后便睇着碧娆,平日里嬉笑的表情全部掩盖在冷若冰霜的表情下,掀着眼睑觑着碧娆询问着。
碧娆眨着眸子,慢慢点头,但很快又轻微的摇头,难以闭合的嘴唇动一动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知道还是不知道?碧娆,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都开始不听话了,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要是这样的话,你就自生自灭吧,我没你这样不听话的婢女!”苏苓说着就轻轻揉着眉宇,今晚要不是她发现的早,那估计现在的碧娆早就成为一具干尸了!
凭凰烟儿和墨香对她的痛恨,碧娆自己去招认领罚,完全是自寻死路的做法!而且她这样出其不意的举动,也险些给她带来难以解决的麻烦。
若不是她今晚巧舌如簧的当众口出狂言,只怕这会子她和碧娆都会在凤宸宫内出尽洋相!
“小……小姐!”
碧娆努力的蠕动着唇角,好不容易开口呼唤了一句,顿时感觉整张脸都刺骨的疼。尼玛,墨香下手还真狠!
“小什么小,你以为就你一个小丫鬟,去认罪的话,我就能置身事外了?你知不知道你代表的是谁,你以为今天凤宸宫里的人都是傻子?你一个婢女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敢烧公主的画舫,说了谁信?”
“我戳了!”
碧娆不清晰的吐字,苏苓仔细的聆听下才明白她说的是‘我错了’。心里烦躁和无奈的情绪越来越重,忍不住一巴掌就拍在椅子扶手上,低沉压抑的说道:“你现在知道错了?碧娆,我以为你挺聪明的,在画舫上我说过,有多大的能耐就惹多大的麻烦,你现在连跟凰烟儿作对的身份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去领罚?难道今晚上你看不出来,若是不去,她们也会打到你将我供出来,你这样做除了让自己遭罪外,没有任何用处!”
碧娆听着苏苓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眼泪也不争气的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她也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做法的确是愚蠢之极。
但她没有小姐聪明伶俐的头脑,做事的时候也不会瞻前顾后,现在若不是走到这一步,她也不会明白这事情会牵连的这么广泛。
“行了,哭什么哭!”苏苓怒其不争的瞪了一眼碧娆,随后起身走到寝室窗边的桌案前,拿出了几瓶药膏,走回到碧娆身边后,拉着她一同落座。
将瓷瓶内的药膏一点点倒在手上,苏苓小心翼翼的给碧娆上着药,语气也轻柔了几分,轻声叮嘱道:“碧娆,我知道你这样做是想帮我顶替所有的罪名,但是你根本没考虑过,凰烟儿会把这事告诉给皇后的后果以及严重性!当时我烧了画舫虽然是一时之气,但我若没有足够的底气,我也不会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你要记得,你是我的人,如果你出事了,我也会过不好!所以,以后不论你想做什么,再你没有能力完全解决的时候,还是不要这样冲动你明白吗?
今天的事,权当给你一个教训,但是接下来凰烟儿和赫连锦瑟对此事一定不会罢休的,你若还是这般任性妄为,那我也不会保你了!任由你自生自灭,我也乐得清闲!”
“我几道了!”
苏苓看着碧娆可怜兮兮的眼神,实在不忍再训斥她,最后轻轻的叹息一声,指尖上的动作也更加轻柔,“还疼吗?”
“不疼惹!”
苏苓:“……”
王府书房n深夜荏苒的王府中肃穆清冷中洒了一地斑驳的月辉,凰胤尘从皇宫回府后,便坐在书房中沉默着。
直到临风匆忙赶回,将所调查的事情全部禀告给凰胤尘后,才得到他语意不明的询问,“所言属实?”
“三爷,千真万确!属下召集了所有隐藏在周围的暗卫,从他们口中所得到的消息全部一模一样,所以……三爷怕是真的误会王妃了!”
临风额头上不乏冷汗的回想着之前询问后的结果,没想到三爷竟然这么狠,生生用树叶伤了王妃。
不过说起来也怪郡主心眼多,什么时候不喊,偏偏在王妃有所动作的时候喊叫了一声,这样任谁亲眼所见后,都会认为是王妃想要伤害郡主!
他也是今日才明白,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下去吧!”
凰胤尘的嗓音性感浑厚,眼眸轻瞭着多话的临风,微冷着脸颊对他说了一句。随后径自坐在书案前,蹙着眉心静静思忖着。
临风躬身作势要离开,哪知道才走了两步,就听到凰胤尘再次开口:“等等!”
“三爷,有何吩咐?”
“你可知……可曾听过直男癌晚期是何病?”
临风瞠目结舌,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着,直到他感觉眼仁生疼后,才摇头,“三爷,属下从未听过这等疑难杂症?可需要属下去传唤太医?”
“不必了!退吧!”
“这…是!”
临风一刻不停的匆忙离开书房,随后站在门外,对月兴叹,直男癌晚期,这啥玩意?三爷突然有此疑问,难不成是因为……n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临风木然僵硬的回身看着书房内投射在窗棂上的人影,眼底迅速氤氲着水汽,三爷你可不能有事啊!
临风憋着嘴,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进宫一趟,他毕竟不是大夫,还是问问太医比较合适!
此时,凰胤尘还不曾知,自己不过随口一问的话,在翌日险些惊动了整个朝堂!
嶙峋错乱的假山,巍峨耸立的古树,将王府深夜衬托的更加冷肃狂狷了几分。整座王府气势恢宏,一如凰胤尘给人的感觉,狂魅又霸道。
此时后院中,苏苓已经安排碧娆休息,小丫头自从跟着她嫁给了凰胤尘后,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反而这段时间经常备受折磨,看来她得尽快想一条出路,至少要将所有潜在的危险都一一排除才好!
可,似乎现在已经为时已晚,她和凰烟儿和宿怨,只怕已经越积越深。而且她现在的地位,也让孙琴儿甚至赫连锦瑟不停的惦记着,这么说来,她若是能找个最合适的机会跟他分道扬镳才是上上之策。
房间中烛龛内的火光跳跃着,偶时还随着门外吹进了夜风摇曳不迭,苏苓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太师椅中,暗自思忖着未来的日子时,耳边忽地听到了某种异样的声响。
“谁!”
苏苓紧素警觉的立刻做好了备战的状态,双腿轻轻从椅子上话落,素手也抓住了两侧的扶手,目光紧紧凝着门外的黑色遥遥夜幕,眼眸犀利微眯。
‘咻’的一阵古怪声响,从紧邻门扉的窗口传来,苏苓蓦地从椅子中起身,眼眸镇定的闻声看去,就在轻微的声响似是撞击到窗口时,苏苓便在昏黄的房间中,看到一个物体正对着她的脸颊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苏苓带动着宽袍袖管随风舞动当空一抓,顿时一个玲珑白玉瓷瓶就出现在她的掌心中。
“玉暖生肌膏?”
苏苓随意瞬了一眼白玉瓶,随即快速的掀开眼睑,同时走向窗口,当轻轻推开半掩的窗棂时,她好像看到了一个邪魅的背影一闪而过!
不是吧?半夜闹鬼,还是有人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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