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这些日子母后都不会插手陆家的事,你只管安心呆在府上,随你想做什么。”
赵曦将宋婧扶上马车,轻声说着,宋婧点了点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等过两日得空去瞧瞧外祖母,今儿多亏了她老人家。”
赵曦含笑应着。
“九王妃!”
背后忽然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宋婧挑眉,顺着视线望去,只见墨王妃缓缓朝着这边走来,看着宋婧的目光十分冷冽。
身旁还站着一位贵夫人,同样是身穿亲王妃的朝服,年纪和墨王妃差不多大,只是面容却比墨王妃和蔼许多,宋婧想了想大概就是瑾王妃了。
六王之中只有宣王和淮安伯府是继承的王位,和赵曦同辈,余下四王皆是先帝手足,比赵曦高一辈。
“墨王婶,瑾王婶。”赵曦颌首。
墨王妃这才看见了赵曦也在,脸上的怒气收敛了几分,刚才只顾着气恼,忘了赵曦的存在。
“两位王婶好。”宋婧大大方方行了个礼,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
“早就听说侄儿媳妇国色芳香,今儿一见真是人比花娇。”瑾王妃笑意盈盈的看着宋婧,态度不算亲近也不算疏远。
“瑾王婶过奖了。”宋婧娇羞的笑了笑,忽略了墨王妃的恼怒。
墨王妃拳头紧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儿这个时辰两位是来给太后敬茶的吗,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三朝回门以后再给婆母敬茶的规矩呢,曦儿,你母后念你许久了,得空还是多看望看望吧,毕竟这深宫大院一个人难免孤独寂寞。”
宋婧低声微笑,看来上次下巴豆的事彻底惹恼了墨王妃,连装都懒得装了,当着自己的面就敢给赵曦上眼药。
“听说你母后近来身子不太好,频频犯旧疾?”
瑾王妃没兴趣打听那些八卦,只是关心明肃太后的身子,面子上象征性的问了几句。
“母后这是老毛病了,只能精心调养,外人不得打搅,婧儿来了几次只是不巧母后病着,左右都在京都城也不差这一日半日,还是母后身子要紧。”
赵曦淡淡地回应两位王妃,墨王妃哪里听不出来赵曦这是在护短,笑了笑,“前儿个我还去见过你母后呢,身子还好好的,我陪着你母后等了你们一上午,怎么一转眼又病了,唉……”
这话显然是在质疑赵曦说谎。
“难怪了,母后这几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新婚之日身子也不适,找了太医说是闻了不该闻的气味,思来想去也不知是谁染给我的,说来也奇怪,本来都快好了,结果第二日又见了外人,身子又不适了,幸亏身边有个懂医术的人在身旁伺候着,如若不然哪一日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宋婧故作思考,“那几日我也没见过什么人,除了……。”
说着宋婧的目光一直瞄向了墨王妃,墨王妃脸色顿时一沉,看来宣王妃说的没错,果然是牙尖嘴利。
刚说完宋婧不懂事,狐媚赵曦不孝明肃太后,宋婧立马反驳墨王妃心怀不轨,就差没指着墨王妃的鼻尖指名道姓了。
墨王妃心下一凛,果然是被发现了避子的事,那日的话,宋婧就是故意在麻痹自己。
一想起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墨王妃恨不得掐死宋婧才好,就因为那日的事,墨王已经两日没有回府了。
瑾王妃立即和稀泥,揽住墨王妃的胳膊,“临裳从小没有陪在侄儿媳妇身边,定然教不全,回头咱们躲担待担待,侄儿媳妇,若有不懂的可别藏着掖着。”
瑾王妃冲着宋婧笑了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宋婧也回值一个微笑,“多谢王婶。”
“好了,你们两个快走吧,咱们改日再聊。”
瑾王妃柔声嘱咐着,宋婧眯了眯眼上了马车,赵曦道了别也钻入马车。
“这丫头年纪虽小,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眼。”墨王妃恨的牙根痒痒。
“咱们都年过半百了,又何必跟一个黄毛丫头计较,我瞧她颜色不错。”
瑾王妃的脸上依旧笑意浓浓,看不出任何异样。
墨王妃勾唇跟着笑了笑,再没说起别的。
“墨王的生母是祖父身边的一位贵嫔,瑾王的生母却是四妃之一的贤妃,贤妃是协助管理后宫的妃子,祖父是贤妃虽谈不上宠爱,但颇为信任,之前墨王妃的母家远不如瑾王妃的母家,只不过后来瑾王妃的母家犯了事,才渐渐没落了。”
宋婧点点头,“那几个王爷之中谁最有势力?”
宋婧本来还想问哪个王妃好相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能稳坐王妃之位这么久,又有几个是善茬,看墨王妃宣王妃和淮安伯府的荣氏就知道了。
“是齐王。”赵曦掀唇,声音悠长而又空旷,“齐王之母是先帝温贵妃,性情温婉娴淑,是先帝最得宠的女子。”
“那为何先帝不将皇位传给齐王呢?”既是最爱之人的儿子,那为何齐王身份高贵,却没登上皇位呢。
赵曦轻笑,“温贵妃犹如今日的母后,有过之而无不及,祖父屡屡替温家摆平烂摊子,温家仗着宠爱不知收敛,祖父一生最忌讳的莫过于此,后来便改了主意,将齐王送去了封地,断了温贵妃的念想,温家才有所收敛,温贵妃却对祖父有了芥蒂,不肯再见祖父。”
宋婧听着忍不住叹息,这些事离她太遥远了,只是忽然间提起有几分感触,温贵妃辜负了宗帝一番心意。
温贵妃应该也是一位性子倔犟的女子吧,可惜了。
“那齐王一定很恨温家吧,如果没有温家捣乱,今日齐王就能君临天下了。”
宋婧看着赵曦,赵曦点点头,“齐王临去封地之前,亲自血洗了温家,足足百条性命连刚出生的婴儿也没有放过。”
宋婧听了直乍舌,“还有这事?那齐王未免太心狠手辣了,那后来呢?”
“这事被瞒得紧,只有少部分人知晓,温家一夜之间被血洗,对外只宣称是遭了劫匪,连温贵妃也不知道是齐王。”
“所以温贵妃以为是宗帝所为,便记恨上了宗帝?”
宋婧恍然,原来还有这一层呢,温贵妃也是不幸又悲哀的女子。
正听的入谜,马车忽然停下了,赵曦揉了揉宋婧的头发,“回头再说这些,到府了。”
宋婧点点头,下了马车心里惦记着郡主府,上前一步拉住了赵曦的衣袖,“爷,我想去郡主府瞧瞧。”
赵曦想了想便让卫七亲自护送,叮嘱道,“下午卫七会去接你。”
“谢谢爷!”宋婧眯了眯眼,笑的灿烂。
郡主府
元瑜身上的药效解了以后,身子就已经恢复了正常,临裳郡主给元瑜安排了间院子,布置的很温馨。
“什么都别多想了,就住在义母这里,义母今儿说的话都是真的,能有个人作伴,高兴还来不及呢。”
元瑜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又乖巧懂事,私底下数次帮了宋婧,临裳郡主对元瑜十分欢喜。
“回头挑个好日子,咱们正式认个亲。”
元瑜有些感动,眼眶忍不住泛红,“多谢义母。”
闵氏见了也会欢喜,坐在一旁叹息,“谁也没想到元家夫妇会这般心狠,多亏了那位北冥公主相救,否则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舅母,不怪您。”元瑜伸手握住了闵氏的手安慰,她从未怪过闵氏。
元瑜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眼闵氏,又看了眼临裳郡主,“义母一个人过的也很潇洒自在,不必受规矩的拘束,真是令人羡慕。”
临裳郡主眼眸微动,笑了笑,“女子虽说嫁了人,替夫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是分内之事,但也要替自己活着,否则拖累的就是儿女。”
闵氏对临裳郡主从来没有什么偏见,宋家那样的情况,换做是谁都会受不了,闵氏忽然想起近些日子陆家对宋婧的所作所为,有些愧疚。
“你也是熬出头了,有九王妃那样好的女儿。”闵氏柔声安慰。
临裳郡主却反手握住了闵氏的手,“陆夫人也是有福气,儿子才华斐然,颇受器重,一对乖巧懂事的女儿,个个招人喜欢。”
闵氏提及几个子女,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不一会又掩嘴咳嗽,好一会脸色才缓和。
临裳郡主略有深意的看着闵氏,“陆夫人是怎么想和离的女子?”
闵氏顿了会才道,“郡主过的不如意,又何必委屈了自己,离开了宋家,对九王妃的未来更好,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陆夫人说的是,之前我也一直在犹豫,和离的女子本就受人非议,让婧儿跟在我身边更是会被人指指点点,所幸,这一都没有预想的那么差,日子过的依旧幸福美满,现在想想幸亏当初做了这个决定。”
临裳郡主看了眼元瑜,两人心照不宣的会意了彼此的意思。
“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有郡主这样的勇气和决心,普通的妇人是想都不敢想的,若是遇到好婆家倒也罢了,若是遇见不如意的,这一辈子就糟蹋了。”
闵氏叹息着笑了笑,很羡慕临裳郡主的洒脱不羁,扭头看了眼一旁的陆瑕和陆璇二人,“只希望她们日后能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顺心就成了。”
若是可以,闵氏还希望找一个不如陆家的,这样一来陆家还能庇佑二人。
两个小姑娘低着头,羞红了脸。
“两位表妹冰雪聪明又贴心懂事,将来何愁找不到好婆家。”
门外宋婧的声音忽然传来,不一会抬脚进门,众人顺着视线看去,宋婧忙道,“都不必多礼。”
宋婧站在一侧看向了元瑜,“身子了好些了?”
“多谢九王妃关心,已经没事了。”元瑜冲着宋婧微微笑。
宋婧扭头看了眼临裳郡主,临裳郡主立即拉着闵氏,“走,带你去院子里逛逛,我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府邸,的确有些寂寞,幸好你们来陪我了,可要多住几日才是。”
“这……”闵氏有些惊讶和犹豫。
“舅母只管安心住着吧,刚才我还和陆大人在慈和宫见过呢,两位表妹也都快适龄了,多谢打算总是没错的,陆老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我已经派了两个大夫去了,一切等陆斐回来再做决定也不迟,若是再发生一次这种事情,我可没法和陆斐交代。”
宋婧一开口就误导了闵氏,让闵氏以为是陆赋准备要给陆瑕和陆璇找婆家,所以闵氏不再犹豫,冲着宋婧点点头。
“也好。”
“你身子病着,不必急这一时半刻的回去,好好休养几日。”
临裳郡主说着就带着闵氏出了门,顺带也将陆瑕和陆璇带走了,屋子里就剩下宋婧和元瑜了。
宋婧坐在一旁,“陆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为何跟你过意不去?”
“是啊,我是三番两次碍眼了。”元瑜冷笑,“我从未想过一个人竟然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下手……”
元瑜的身子有些颤抖,紧攥着拳头,宋婧忙安慰她,“出什么事了?”
那日陆斐临去徐州城前一晚,陆赋和陆斐在书房里大吵一架,闹的很凶,是陆赋要求陆斐适可而止,不许继续追查康家私吞赈灾米粮的事,还要想法子替康家摆脱罪名,陆斐没答应,陆赋便打了陆斐一巴掌。
陆斐顶着脸上的伤去找元瑜,元瑜根据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陆赋的意思,一口答应了陆斐的要求,好好照顾闵氏和陆瑕陆璇两姐妹。
谁知陆斐走的第二天元家的人就上门了,元瑜才知道自己已经惊动了陆赋。
“舅母是他的妻子,陆斐是他的儿子,他为何要这么做?”
宋婧不解,一开始陆斐再三请求赵曦照看陆家,宋婧想过是陆老夫人在背后搞鬼,却没想过连陆赋都心怀不轨,让宋婧有些看不懂了。
元瑜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才抬眸看着宋婧,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因为陆赋中了醉生梦死的毒,解药已毁,表哥根本就不是陆赋的儿子,陆赋也从未没有和舅母有过夫妻之实,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能有什么感情?只是利用罢了。”
宋婧怔住了,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毒了。
“这个毒是……先帝下的?”
宋婧大胆猜测,否则陆赋为何执意要和赵曦过意不去呢?
元瑜点点头。
“那陆斐三兄妹是谁的孩子?”
元瑜怔了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陆家不能断了后,需要有个人来继承,表哥自从来了京都城以后,三番五次坏了陆赋的计划,舅母是唯一牵制表哥的软肋。”
元瑜眼眶微红,眼中极快地闪烁一抹心疼,陆斐夹在两边左右为难,费尽心思不敢招惹陆赋。
可最终闵氏还是中毒了。
宋婧听了直叹息,这些所谓的大家族,可以为了利益牺牲任何人,人性这两个字早就没有了。
“不能继续再在陆家呆下去了,陆赋就是一个疯子!”元瑜说着说着忽然有些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眼眸赤红,迸发一股强烈的恨意,令人心惊不已。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和离了,趁着这几日多和舅母提提……。”
宋婧摇了摇头,来之前宋婧也想过和离,但不是每个女子都像临裳郡主那样洒脱不羁。
“舅母生性温婉,又从小接受三从四德,一时半会要想说服舅母,实在有些难度,舅母三个子女都还没成婚,舅母即便是受了委屈,也决不会答应的。”
宋婧看得出,闵氏是个倔强固执的女子,宁可清清白白死在陆家,顶着陆家长媳的名头入陆家祖坟,也没那个决心离开陆家。
“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让舅母知道陆赋的为人险恶!”
“元姐姐,若是逼急了陆赋,戳穿了陆斐或者陆瑕的身世,舅母就会背负这一辈子不忠贞的骂名,宫里那位太后娘娘也不会饶了舅母的。”
陆赋是明肃太后的亲姐姐,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丑闻发生在陆家,一定会私底下处决了闵氏。
闵氏到死都会背负不忠不洁的名声,到时候连带着陆家三兄妹都抬不起头来。
元瑜宛若泄了气的皮球,怔怔的看着宋婧,“瞧我,都快被气糊涂了。”
宋婧眼眸一动,低声凑在元瑜耳中说了几句话,元瑜眼眸一亮。
“只是到时候就连累你多等几年了。”
元瑜满不在乎的摆手,“只要能脱离陆家,多等几年又何妨。”
“这几日我尽快让叶凛配药,你先安抚着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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