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深吸一口气,身为名花流门主,跟随慕容烈出生入死多年,无数次独自身处险境,只有这一次,心特别沉重。
他可伤,颜千夏不可伤,他在慕容烈面前曾经立誓,要用自己的性命,护她毫无发伤。
他扯下床单,将她背于身上,拿起了白玉琵琶,纵身跃出屋外,刚要跳出院墙时,又有几支箭射中了一侧的柴房,大夫一家人还锁在里面呢!他连忙折返回去,放出了大夫一家人。
“累你等受罪,若今后有缘,拿此令牌去夏国名花楼,自有人重谢。”他将一块白银令牌给了大夫,那老大夫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火光冲天的屋子,听着屋外连声的捉拿之声,重重一跺脚,长叹了一声,指着屋后的深井说道:
“我们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走吧,井下有通道,一起逃命去吧。”
“井下有路?多谢了!”千机抱拳,背着颜千夏纵身下井,那老大夫一家人也跟着拉着绳索爬了下来,在他们的带领下,一路爬到了通道之外,城门之西南角下,顶开木板,外面就是湍急的大河。
“这本是我们走私草药所用,想不到今日救了一家人性命,我也不问你是什么人了,大家各自逃命。”老大夫把令牌还他,带着一家人匆匆往东边逃去。
千机抬头看向大河,龙船已经走远,司徒端霞和年锦并未等他和颜千夏。
“千夏,我们得一路颠簸了,坚持住。”千机摇了摇她的手,低声说道。
她似是能听到,手指勾了勾他的手指,千机这才跃身起来,疾奔向河边的密林,只能走偏僻的山路赶回吴国。
——
斗转星移。
连续六天六夜的奔波,翻山越岭,饶是千机这种武艺高强的人,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寻了一处干爽的地方,把颜千夏放下来,让她靠着大树坐着。她一直这样睡,睡得千机胆战心惊,生怕她醒不过来。
“千夏。”他伸出手指,拂开她脸上的碎发,低唤着她的名字,“醒醒,不要睡了。”
她的呼吸很浅,逃出来的时候也未来得及穿上衣裳,只有破烂的被单包在身上,胸前的伤口结了痂,弯曲着,顶着三片暗蓝色的花瓣。树叶上的露珠滚落下来,滴打在她的眉上,又往下滚去,沾在她长长的羽睫上,如碎钻一般闪耀着光芒。
千机看了这脸六天了,此时忍不住伸出手,轻抚到这陌生的脸上,小声唤道:“千夏,醒醒,我们快到吴国了。”
她还是睡,千机轻呼了口气,贴着她坐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了信号筒,一点绿光冲上天空,静悄悄绽开。
这几天他为保安全,连信号也未敢给名花流门人发去,怕引来心怀不轨的刺客。如今已到吴国地界,他得召来门人,助他护送颜千夏回宫。
嗯……
颜千夏闷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有些慌乱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树小溪,丛林,高山,还有……千机!
“千机!”她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千机的胳膊。
“醒了。”千机扭过头来,惊喜地看着她。
“我们在哪里?慕容烈呢?”颜千夏连忙问道。
“我们已到吴国境内了,只要三天便能回宫。”千机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已经退了烧,甚好。
“可有慕容烈的消息,他现在如何?”颜千夏快速抬起手指,抚到胸口上,她取胸口之血给司徒端霞,不知她是否救活了慕容烈。
千机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地说道:“放心,不会有事,致远王爷和司徒端霞带他上马车的时候,他已经服下解药。”
“你可知,是何人给了司徒端霞解药?”颜千夏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
“颜殊月,她以颜殊月之女为威胁……”千机未说完,颜千夏心里就咯噔一沉,她猛地想到了殊月的话,她会代替她,成为慕容烈的宠妃……
难道,颜殊月真的连池映梓也背叛了?
颜千夏不敢再想,只是,她用心口之血救下的男人若真能平安,她便再无所求。
“我们走了几天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床单从胸前滑下,千机连忙别开了脸,白瓷一秀的脸上泛起了几分红意。她也脸红了红,拉起床单捂在身上,小声说道:“你转过去。”
千机闻言乖乖地转过了身,颜千夏拔出他腰上的剑,在床单中间挖了个洞,从头上套了下来,在腰上轻束了一圈,就成了条简单的裙子,太长的部分被她用剑割开。
悉悉索索地忙完,千机扭头一瞧,不由得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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