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一把刀,那她这把刀也该有刀的价值吧。聂无双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许久才长出一口气,幽幽笑道:“本宫没事。画就让皇上挂着吧。反正本宫也不差这一点流言蜚语。”
杨直听出她口气中淡淡的自厌,心中一叹,正要转身离开。聂无双忽然叫住他:“等等,本宫等等要去面见皇上,你先去通报一下。”
聂无双说完转入内殿更衣,过了一会,焕然一新走了出来。杨直赞道:“娘娘当真是国色天香。”
聂无双看了一眼自己,今日她身穿萧凤溟前日赏下的霓裳裙,衣裙外面是明霞色的鲛纱,鲛纱已十分难得,难得的是那么长完整的一匹鲛纱,却用来做裙子的罩纱,里面是一件珍贵的流云锦,是当初萧凤溟令尚衣局为云妃所织的,只不过现在云妃失了盛宠,他就把这流云锦赐给了聂无双。
想当初聂无双接过这赏赐的时候,笑得轻佻,不过是转送的东西,自然不必珍惜。她吩咐几声,尚衣局的就连夜按照她所说的样子剪裁出来。
轻薄的鲛纱罩着流云锦,行走间隐隐闪着逼人的光彩,美艳非常,长长的裙摆拖地,逶迤无限,无形中令她的“妖女”的盛名更加名副其实。而她似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聂无双抬了抬下巴,含笑:“杨公公谬赞了。”
杨直一向在她面前直言不讳,今日亦是说道:“娘娘姿容无双,也难怪别人会这样非议娘娘。无关紧要人的话可以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在乎最重要那个人是怎么想的就可以。”
聂无双知道他是委婉安慰自己,心中微微升起暖意:“无双明白了。”
杨直恭谨退下,先行一步前去禀报萧凤溟。聂无双则慢慢梳洗匀面,等收拾清楚了,这才扶着夏兰的胳膊慢慢向御书房走去。一路上,所经过的宫人都纷纷跪拜,聂无双眼睛的余光看到他们眼中既有不屑又有深深的惧意。
卑微者自有卑微者的可怜之处,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她多费心思,因为这种人才是流言最积极的传播者。聂无双心中冷笑,不再看他们一眼。
萧凤溟正在龙案上批阅奏章,见到聂无双进来,深眸中微微一亮,笑着步下龙案:“你怎么来了?”
“臣妾有为难之事……”聂无双上前拜下,楚楚可怜地说道:“再过几日就是秋狩,臣妾不善骑射,所以……
萧凤溟想起当初在睿王别院与她一起狩猎,她不擅射箭的样子。心中升起暖意:“这个简单,等等朕带你去御苑试马。”
聂无双眼中一亮,笑道:“谢皇上恩典!”
萧凤溟与她一起来到御苑御马厩中,马厩中都是一匹匹高头大马,形态十分神骏,一看就是千里的良驹。聂无双看着这些马打着响鼻,一双双马眼瞪着她,似流露出敌意来,她心中不由后悔,良马都是只认一个主人,她要是真的骑上,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聂无双咬了咬牙,既来之,则安之。她换下身上的累赘的裙裾,换上一件雪色骑装。玲珑有致的身材,看得萧凤溟眼中俱是赞赏。
掌管御马的内侍牵来一匹浑身毛色通红的汗血宝马,萧凤溟拍着马修长的脖子对聂无双说道:“这是朕的坐骑之一,听说这马是当初吕布坐骑‘赤兔’的后代,神骏非常。朕试过,它的性情是最温顺的。你试试看。”
聂无双靠近仔细看,火红的毛色,油光发亮,看样子在御苑中的马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聂无双想要翻身上马,却发现这马儿实在是太高大了,根本踩不上马镫。
“来,朕帮你!”萧凤溟心情很好,哈哈一笑。他一把抱起聂无双,轻而易举放到马鞍上:“不用怕,朕牵着马呢。”
聂无双从未骑过这样的骏马,心中虽害怕,但是从今日起,皇上亲自带着宠妃御苑试马的消息恐怕又要流传出去了。聂无双心中冷冷想,就让那些人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盛宠,既然都有虚妄的谣言了,若不是真的坐实了,那她岂不亏死,白白担了骂名?!
萧凤溟牵着马在御苑中走了一圈,见聂无双坐得稳,便放开了手,聂无双
自己骑了两圈,心中渐渐平稳,她本就有骑马的底子,今天来央萧凤溟教她骑术不过是她的托辞,现在既然目的达到,她也不必再装模做样,想着,她便想要下来。
谁知萧凤溟在其他事情宽容,但是在教习骑术一事上却是十分严谨,见聂无双想下马,剑眉一皱:“再骑两圈。”声音虽不大,但是却带着严厉。
聂无双平白心里一缩,只能乖乖再骑两圈,看着萧凤溟一脸严肃,她心中涌起好胜之心,猛地一踢马肚,马儿嘶鸣一声,张开四蹄,飞快绕着御苑跑了起来。聂无双只觉得手中缰绳一紧,正要惊叫,但是想起自己的逞强,便紧紧伏在马背上。
马儿越跑越快,萧凤溟起初眼中露出赞赏,随后,他忽的感觉不对,喝道:“勒缰!”。聂无双一怔,还没回神,座下的马儿忽地扬起蹄子,疯了一样跳出御苑的木栏,向外冲了出去。
马发狂了!聂无双的脑中只掠过这个可怕的念头,紧接着她手足冰冷,只能死死抓住马的脖子。聂无双心中叫苦不迭,她不过是踢了马儿一下,怎么会这么倒霉让马发疯了呢?
可是当下再也不能多想,她要稳住身形已是不容易,更何况马儿还在狂奔。一路上树木枝叶飞快从她身边掠过,要不是她抱着马,早就被甩下去,可是眼见马已经越跑越快,她已经几乎无法抱住马脖子。
身后传来呼喝声,聂无双大着胆子回头一看,只见萧凤溟骑马狂奔追上,身后的侍卫也纷纷吆喝着跟上。聂无双眼中的一热,泪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的,竟簌簌落下。
御苑紧挨着一座小山,马顺着山路向前奔去,越往前越山路越是崎岖,聂无双几次几乎都甩下来,要不是她咬牙苦撑,早就被甩在地上。山路难走,即使再发狂的马也慢了下来。
萧凤溟看准时机,手中的绳套“呼”地脱手,聂无双只觉得耳边风声陡然盛起,四面八方的绳子飞起,纷纷套住了马的脖子。马儿受惊立刻扬蹄立起,聂无双再也支持不住,惊叫一声就要摔下来。慌乱中,她只觉得头顶有一道阴影掠过,紧接着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熟悉的龙涎香像是一剂安慰,聂无双这才觉得自己一颗心七上八下最终才落了地。耳边传来一声嘶鸣,刚才发狂的马儿已经被侍卫合力套住,掀翻在地。马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聂无双怔怔看着倒地毙命的马,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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