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语不发,交叠起双腿,弹开火机点燃嘴里的烟。
“楼少棠,你什么意思?你是真想让我欠你吗?”他视线从纸上抬起,看向男人。
男人面无波澜,淡淡道:“是啊,我不是说过。”
他盯凝他,心被纸上的内容震荡的波涛汹涌。
“怎么,不愿意?”见他半天都不发声,男人挑了下眉,露出一丝促狭的笑,“不愿意的话你可以不接受。”伸手欲拿回他手上的档案袋。
他迅疾抬高手避开,“为什么不接受?”微微压住不平静的心,轻笑了声,扭过脸再次看眼纸上的内容,“这么好的新身份,我不接受不是傻。”
他放下手,把档案袋和文件纸放到身前的茶几上,转眸对男人道:“不过,你怎么会想到给我转这么个身份?大学教授,”颇自嘲的笑了声,“亏你想的出,你觉得我长得有那么为人师表吗?”
男人嘴角勾起谑弄的弧度,“你长得很‘叫兽’。”
他愣了瞬,立刻领会到男人所说的“叫兽”非彼“教授”,失笑的勾了勾唇。
不过,男人给他弄的这个新身份真的很合他意。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不是生在他那样的家庭,不得不去肩负家族的使命,他会去做一名普通的大学教授,教书育人,专心做学问。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实现这一愿景,注定要在腥风血雨中度过一生,没想到现在竟然实现了,而帮他实现的人还是男人。
他突然又想起来,多年前他和男人还是哥们儿的时候,有次聊天,他和他提过这岔,难怪他会给他弄这个新身份。
他没料到,不过是自己无心的随口话,男人竟一直记到现在。只是男人不知道,他给他的何止是一个新身份,而是全新的人生。
刹时,他内心更为不平静了,说不出的滋味,已不仅仅是之前男人救他时那般的感动和感激,还有惭愧和歉疚。男人对他可谓是不念旧恶,以德报怨,若换做是他,恐怕难以做到。
他感觉自己眼眶有点发酸发热,似有种情绪急需要发泄,但还是在他暗吸了一口气后被他强忍住,所以男人没有察觉,瞥他眼,笑容意味深长,“听说这个学校的女学生很漂亮。”
他微愣了下,眉梢一挑,“所以?”
男人笑而不语,又吸了口烟。
他怎会不懂男人玩笑背后的某种用义。可是,纵使再漂亮的女人也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心早已被那个叫涂颖的女人占据,虽然他与她此生无缘,却不妨碍他继续爱她,这辈子他不会再爱上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男人也大可放心,即便他还爱女人,但不会再有任何非份之想。以后,他和女人的关系就是他女儿的父亲与母亲,如果女人肯的话,他们或者还能成为朋友。不过现在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恐怕女人不会愿意,毕竟他曾经将她伤害的太深。
“对了,还有样东西要给你。”男人把烟搁到烟缸上,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类似请柬的卡片给到他。
他接过,拿到手上才看清,原来是男人和女人结婚喜帖,心猛得一坠,但嘴角扯出抹笑,“还以为你们早结了。”
男人嫌弃的瞥他眼,“还不是因为你才一直拖着。”
的确如此。
他扯扯唇,没回嘴,边打开喜帖边问:“什么时候?”
“下个月9号。”男人再次拿起烟,说完吸了口。
他盯着喜帖上新娘那一栏手写的女人的名字,一时想起了当年他与她的那张喜帖,一股酸涩从心底慢慢漾开。
“好,有时间的话我就来。”他收起喜帖,一并将内心难过的情绪收笼住,依旧挂笑的说。
男人点点头,没说话。
从男人公司出来后他就去了海城大学,由于之前男人全都安排好,他很快就办好了所有手续,和校方协定待他伤愈后就正式入职。之后又去警局拿了新的身份证。
至此,洗白身份的事尘埃落定,这块压在他心中多年的大石头终于没了,接下来唯一一件大事便是告诉女儿,他和女人的事。
之前他和女人商量了下,决定不瞒女儿,如实告诉她,以后他们将分开生活。因为女人听她心理学家的朋友说,如果现在选择隐瞒,等孩子长大后得知真相,会更加怨恨父母欺骗了自己。
他已预想到女儿会是怎样的反应,哭闹是肯定的,心灵也会受伤,但他和女人会一起好好安抚她,尽快让她适应。
他在医院又住了几天,实在太无聊,住不下去,不顾医生劝阻坚持回家。
怕惊着妹妹,回去之前他先给她打了个电话,他妹妹果然被惊到,但由于之前这样的事已发生过一次,所以她没惊太久,只是也说实在想不到会是男人救的他。
住回别墅安顿好一切,他就去找他的私助。
自他“死”后他私助没回法国,一直留在海城,因念及其对他的忠心,他妹妹给了他私助一大笔钱,让他随便做点什么买卖,但他没做,后来被汪公子找去帮其管理赌船。
他找到他的时候,他私助正在教训几个手下,抬眸见到他的那一刻,他私助惊愕,随即铁骨铮铮的汉子竟激动的热泪盈眶,在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立即跪到地上,双手合上对天感谢上帝。
他欣慰在失去一切强大势力和光环后,还有那么一个人仍对他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其实,他找他的目的也是为了让他重回自己身边,让他接管他在汪公子那里的所有产业,赌场、赌船和千达集团。以后他将一门心思当他的大学教授,这些杂事他通通不会再插手,只管年底分红。
过了2天,他妹妹因和他前妹夫复婚,搬离了别墅,偌大的别墅就只剩他一个人,空空荡荡、了无生气的。于是和女人协商了下,决定第二天就和女儿坦白。
虽然之前他和女人已经想好怎么说,但真到要说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人踟蹰思虑了良久,最终还是他率先打破沉默,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女儿,为了降低伤害系数,他还是隐瞒了女儿,他和女人从未结过婚,还有怎么才会有的她这2件事。
女儿果然哭闹的很凶,怎么也不肯他们分开,他和女人安抚了很久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最后女人没辙,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不顾女儿还在哭闹,走人。
这招也是她那个心理医生教她的,说这样才能强制让女儿接受这个事实。
这招对女儿的确是狠了些,但真的管用,只1个多星期,女儿就慢慢适应了没有女人在身边的日子,虽然她还是会时不时的哭闹,说想玛芒,却是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可能也因为像之前他们在公海上那样,这段时间他成天陪着她,又经常带她出去吃喝玩乐,加之他妹妹偶尔还带她儿子过来,有了玩伴,注意力被分散,女儿也就自然无暇再去想女人。
生活日趋平稳,很快就到了下个月,女人和男人婚礼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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