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砰然一跳。尽管隔着攒动的人群,尽管楼少棠脸上没有笑容,极度淡漠,可他凝望着我的目光却像是与我在对面而立,我也能深深感受到他没有表露出来,深藏在心底的那抹温柔笑意。
想到今晚之后,我们又能正大光明地手牵手站在彼此的身旁,我整个人都被幸福的甜蜜层层包围,但脸上却不泄露一丝喜悦。
很快,我们两人都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无意间眼神一瞬的碰撞。
就在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翟靳的时候,会场的灯光渐渐暗下来,最后只留下舞台上一束白色追光灯。人们陆续朝会场中央聚拢。
“走吧。”翟靳展臂,环搂住我纤细的腰。
就在我抬脚的一瞬,看见郑可儿已从洗手间回来,正被小凤推向舞台最前排,我嘴角微微一勾。
“就站这儿吧。”我选了个极佳的位置,这个位置不仅正对舞台中央的大屏幕,离郑可儿和沈亦茹、恒恒也不太远,能十分清楚地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哦不,他们等下应该不会再笑了。
司仪致完开幕欢迎词,邀请楼少棠上台,追光灯立刻打向楼少棠所站的位置。
随着雷鸣的掌声和追光灯的追逐,楼少棠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上台,立定后,他没有马上发言,而是目光如炬地徐徐向会场环视了圈,在掠过我时停顿了下,不过很短暂,只几秒。
我微仰着头注视着他,他虽还未开口说话,但凛然如王者的气势早已力压全场。他像白日里炽烈的太阳,似夜幕中最亮的一颗星辰,无论站在哪里,都让人无法忽视,倍受瞩目。
片刻,楼少棠开始发言,发言内容和其他任何应酬场合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感谢、回顾和展望,平时我不会认真听,但因为现在是楼少棠在说,所以我很仔细地将每一个字都进心里去了。
楼少棠本就不喜欢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所以发言并不是很长,大概也就说了10分不到,发言完毕后他就下去了,司仪邀请老爷子上台。
看着老爷子柱着拐杖,精神矍铄地朝台上走,我唇瓣得意勾起。
这次的周年庆另一个重头大戏,就是老爷子要向公众宣布恒恒的身份。原本我还在愁到底要在哪个环节揭露郑可儿效果才更震撼,前几天从楼少棠口中得知了这事,他原是怕我心里不舒服,提前告诉我,安抚我的,可我却是暗暗兴奋,当即就决定选在这个时刻。
老爷子站定在台上,与以往庄严威赫的形象不同,他今天特别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的。司仪将话筒递给他,他先对全场来宾说了一番感谢的话,随即切入正题:“今天除了是‘天悦’的喜庆之日,我们楼家还有另一件值得庆贺的事,那就是……”
他话音至此,背后的大屏幕突然亮起,画面上开始一张张播放照片,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楼家人全是震惊的表情,其余人是不明所以,而郑可儿和恒恒除了震惊,还有难以置信、恐惧和骇然,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脸上交织变幻。
大家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这人谁啊?”
“不认识,好像没见过。”
“你们看是不是她啊?”有人认出了郑可儿,手朝她指了指。
“是她!这人和楼家什么关系啊?怎么会放她的结婚照?”
“谁知道啊!”
会场的灯光被全部打开,又恢复到开场前的灯火辉煌,每一个人被照得无所遁形。
“不,这不是我,不是我!”郑可儿终于回过神,她脸色惨白惨白,拍着轮椅扶手,对着众人大声而急切地叫起来。
见她六神无主,完全乱了方寸,我脸上的笑意深刻了几分。
这人当然不是她,是钟若晴。之前我让钟若晴拍的照片就是这组结婚照,照片上的新郎是那天我在天悦酒店门口遇到的那个吸-毒鬼。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郑可儿的老公。
没错,郑可儿10年前就已经和这个男人结婚了!
我环抱双臂,朝楼家人扫了一圈。沈亦茹已彻底呆若木鸡,怔愣地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台上的老爷子面色铁凝,柱着拐杖的手不住颤抖,若不是管家正搀扶着他,估计他就支撑不住倒下了;之前脸垮得像丧尸一样的徐曼丽和夏佩芸,此刻跟过节似的,红光满面笑开了花;另几个全是面露讶色,浑然不解的样子。
视线最终定格在楼少棠脸上,与楼家其他人截然不同,他目光聚焦在屏幕上,但神情却没太多震惊,很平静淡定,仿佛这事与他没有太大关系。
“少棠,少棠,你千万别相信,这照片上的人不是我,我没有结过婚,没有结过婚!”
郑可儿蹭一下从轮椅上站起来,疾步冲向楼少棠。
全场再度哗然。
“原来她腿没残啊,是装的!”
“就是啊,这人到底什么居心啊!没事干嘛装残废?!”
听见大家颇为鄙夷而不齿的议论,郑可儿这才意识到因为太过焦急,自己竟然忘了正在装骨折的事,她不知所措地立定在离楼少棠几步之遥的地方。
片刻,估计是想既然已经穿帮,就索性不再装了,她再次抬步,走到楼少棠面前,拉住他手臂,“少棠,我没有结过婚,照片上的人不是我,不是我!”她拼命摇头,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楼少棠没有理睬她,转过脸看向我,从他眼神里我看出,他内心已是一片明镜。
我冲他微微一笑,而他却面露愧疚、自责与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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