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莉追在我后面,“合约还没到,如果你搬走要付三个月房租。”
显然我是没这么多钱的,但我还是走了。
我和练歌房的老板摊牌,最后他答应我今后我的工资不会在抽出一部分给周莉当提成。
这几天我无家可归,就算去地产中介租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完手续,于是我就整晚都在练歌房里唱歌,到了天亮就住在附近的背包客旅社里。
周莉那件事让我心情很糟糕,日夜颠倒的生活更让我感觉精疲力尽。
老外喜欢把朋克和性还有犯罪毒品联系到一起,后来我发现,那么多种摇滚乐里,我最喜欢的也是朋克,总有那么一点儿愤世嫉俗的颓废感,好像全世界都不理解我一样。
同样的,女朋克,一个华人女朋克在老外们的眼里也是个挺新鲜的存在,大约在他们眼里女人多半是乐迷,其中的一小部分还变成了骨肉皮。所以在我唱歌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过来搭讪,其中也有一些是地下乐队的乐手,他们邀请我喝酒跳舞。
然后我就发现,时间久了,底线也是可以被打磨没的,我开始接受他们的邀请,并且疯狂的爱上那种感觉,他们跟我聊音乐,聊我喜欢的乐手,我听的很认真,心里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满足感。
我也跟他们喝酒,划拳,甚至学会了抽烟。
大概我就是讨厌周莉说我自闭,所以我在这些人面前努力的摆脱从前的自己,拼命的表现出完全相反的一面来。
我学着别的女孩儿化妆,剪短了头发,穿很短很紧的裙子,用刺青遮住手腕上的伤痕,每天晚上过了十二点之后吞云吐雾的出现在一群年轻人中间,除了拒绝身体上的接触,我想我就和其他骨肉皮没什么区别。
接到我妈电话是在搬出公寓半个月之后,时间刚好是我在练歌房唱完歌准备下班的时候。
我妈先是质问我在哪里,我吞吞吐吐的说不上来,她又问我为什么没参加期末考试,这个学期的出勤率来百分之五十都不到。我依旧答不上来。
最后我妈告诉我,她已经知道我从公寓里搬出来的事了,过往的事情她可以不计较,但我必须马上搬回去,并且从明天开始就回去上课,不然她就不管我了。
我对着手机吼:“你本来就没管过我!”
挂断了电话我又回到了练歌房里,台上没人,我就跳上去继续唱歌。
我唱的是一首中文歌,我爸写的,在他留给我为数不多的东西里我找了这首歌的谱子,但我从来都不敢唱出来,最多在心里哼哼几句,不知不觉也完全记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唱这首歌,一边唱就一边哭。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我爸妈离婚了,我爸一个人背着吉他跑到北京流浪,我妈就成了事业上的女强人。
她没空带我,到了周末就把我锁在家里,我只能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一起闹。
小学的时候没人给我开家长会,同学问我是不是孤儿。
初中后我变得越来越孤僻,不懂怎么和人交往,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我开始喜欢上听歌,偷偷的翻出来我爸的东西,从那之后,每次我唱歌我妈就会和我发脾气。
而每一次我和我妈吵架之后,我妈对我说的话无非就是你滚出去,这里不是你的家,再有,就是我以后都不会管你了。也许她觉得那只是一句气话,对我来说却是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被抛弃。
被我爸抛弃,被作为朋友的祁祥不辞而别抛弃,被第一次爱的人司辰抛弃。
我想我很恨,也很怕这种感觉。
歌唱到最后,我整张脸也都哭湿了,下台后一个聊过天喝过酒的乐手问我是不是不开心。
我拿手背擦干净眼泪说我没事。
然后他鬼使神差的掏出了一颗小药丸,很无所谓的告诉我,“我们不开心或者很累的时候会吃这个,吃了之后你整个人都能放松下来。”
我盯着那个装着五颜六色逍遥丸的袋子看了一眼,我知道那是什么。
83书屋:(www.83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