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寻放下水杯,起身的时候身上甚至还裹着一层薄毯。他面色颓败,却犹是不在意的说:“放心。我还好的很。”
顿了一顿,甚至能调笑着说一句:“若不是在城外,我都要怀疑是我的哪个仇家在我的汤药里动了手脚。”
千池静默不语。夙寻又淡淡问一句:“千池,依着你看,景氏之事这次是谁在背后做的手脚?”
千池讷讷答一句:“属下不知。”
夙寻靠坐在马车上,有些疲惫:“景氏能在王死后,短短时间内快速倾颓,连我都觉得发寒……如今的楚国,春申君已死,剩下的人……李园还没有这个谋算,昭氏屈氏虽与景氏三族并立,偶有争斗……但他们还没有蠢到要去亡了景氏的地步……那做这些的人又是谁?”
“景臣在占尽所有先机的情况下,竟让此人乱了大势……呵!我倒不知郢都何时出了这样一位绝艳之才?”
千池看着他的脸色,还是斟酌着问:“那少爷何故让小姐随着那位去雍城?”
夙寻蔼蔼一笑:“如今的郢都是泥沼,我此番去能不能脱身都是难说,又怎敢让潇潇跟着我。再者,王死前可是下了一道赐婚的旨意,你忘记了吗?若是事情按照我此前所想那样发展,这样一道旨意,我自然不放在心上。可而今不同,若现在潇潇回到郢都,她除了嫁给昭陵,真的别无他法。”
“她一直在长符,今次只是去了一番大梁,便已改变甚多。她还不懂喜欢为何物,还没有赏尽洛阳花,还没有历尽人间雪,更不曾尝过这尘世的烟景,就这样让她匆匆嫁与昭陵,我怎么舍得。”
千池默然,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夙寻又问:“你是想说,雍城也是泥沼,苍溟都还不能自保,我又怎么放心让潇潇跟着他?”
千池愕然的抬眸,点了点头。
夙寻这次倒是轻轻笑了笑,而后坚定的说:“雍城的乱象只是一时。吕相也好,嫪毐也好,或者他那位母妃也好……这些人,他都会一一肃清,绝不手软半分。”
“他的王座,本就是尸山血骨所垒起,而今再添一具至亲之人的尸骨,也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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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溟突然打了个重重的喷嚏,夙潇被他惊醒,睁开迷蒙的眼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苍溟鼻音很浓:“许是受凉了。”
夙潇一下子清醒,看着他身上裹着的厚厚薄衾,继而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盖着的半块被角:“你这也能着凉?”
苍溟又将薄衾往上来拉了拉:“我的伤还没有好。风寒入体,怎么就不能着凉。”
夙潇狐疑的看他:“可你……你不是昨天还告诉我说你的伤快要好了吗?我看你的伤口已经很久都不流血了?”
苍溟抿唇,看着她说的无比认真:“不流血并不代表伤口好了,我那样说,只是为了不让你担心。”
夙潇将自己盖着的半块被角又往过来扯了扯:“我不担心啊……我现在只担心我会不会着凉。”
苍溟听到这话,低低的笑出了声:“真不知道夙寻是怎样将你养这么大的?”
“以前竟从没有看出来……”
夙潇问:“没有看出来什么?”
苍溟清咳了一声,和缓的问了一句:“你刚才还吵着很困,想要睡觉,如今却不睡了吗?”
夙潇急急闭上眼睛:“要睡的,我很困。你小声一些,不要吵醒我。”
说完这话,她想起什么似得又说了句:“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到雍城了?入了城你再叫醒我。”
交代完这么一句,夙潇才重新闭上眼睛。
一旁的苍溟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良久,才低缓温柔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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