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唱着的仍是那百听不厌的《游园惊梦》,这些世家夫人们不晓得听过多少遍,还是被那哀婉靡丽的唱词牵动着心情。待唱的凄切处,竟有人已经开始轻轻拭泪。这颂春班唱的果真不错,那反串的旦角瞧着竟活脱脱一个身段玲珑的美貌女子,一颦一笑间,一顿一叹处,让那些年轻小姐们也红了脸。
曲莲转眼瞧见裴玉华也听得的入神,不禁笑了笑。一错眼,便见旁桌那少女又看向了裴玉华。曲莲思忖片刻,便想起,方才裴玉华似也提起过这个女子,仿佛就是那赵侧妃的妹妹,瞧着与那赵侧妃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一幕唱完,便听到旁桌有明白的小姐们说道,“方才那扮着杜丽娘的可就是荀凤容?”
就见那宋小姐便点头应是,“前年我外祖寿宴,便请了这荀凤容来唱了一出,我瞧着就是他。”
“这荀凤容若是女子,不知如何倾城。便是男子,也定是长相俊俏得很。”听到这里,立在裴玉华身侧的红绣悄声说道。引得曲莲与裴玉华皆笑了起来。只听裴玉华道,“男子俊俏有什么好?男生女相,便少了男儿家的气概,我倒不喜欢这样的。”
红绣闻言便掩嘴偷笑,待见裴玉华白了她一眼,这才又肃容站立,只是眼中依旧带着些笑意。
这会儿,第二锣还未敲响。夫人们那一桌却出了些状况。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上茶时,将桌上半盏冷茶碰翻,那半盏褐色的茶汤便全数洒在了徐氏的身上。这一下,一桌人都乱了起来,那小丫头立时便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
曲莲见状便起了身,与裴玉华一道行至徐氏身边。
徐氏一身衣裳此时被泼了茶水,处处皆是茶渍已污浊不堪,面色也有些不虞。只碍于此时是在王府,便闷着气让曲莲给她擦拭一番。首桌处见此处喧哗,便纷纷回了头以探究竟,见徐氏身上一片不堪,又见一个小丫头跪在地上,便都心中了然。王妃此时便离了座儿,面上满是歉意,连连对徐氏道歉,又遣了丫头领着徐氏去往内院换衣。
徐氏见那茶渍已然无法擦拭,便只得跟着那丫鬟前往内院,曲莲便跟在她身后服侍。
这会子,戏台上便又开了锣,爱听戏的便留在了水榭。一些年轻的小姐们不耐那咿呀的唱腔,便各自结了伴在王府的园子里游玩。曲莲只叮嘱了裴玉华几句,便跟着徐氏前往内院。
到了内院,丹青已自车上取了徐氏的衣裳,跟着个小丫头便也到了房中。曲莲待服侍徐氏换衣,徐氏却觉得有些疲累,便想先歇息片刻。曲莲便服侍她上了贵妃榻小睡片刻。只是在出了宴息处时,却见丹青面色有些异样。
曲莲便将丹青叫至身侧询问,丹青思忖了片刻便道,“大奶奶,我方才进这院子时,便瞧见一个小丫头在院外探头探脑。待我走过去想询问时,她一下子便溜远了。”曲莲想了想,心中有些不安。又因徐氏此时在房中,她也不能自己离去,便着丹青前去院子里将裴玉华主仆二人叫道此处。
丹青领命而去,曲莲这才回了宴息处。此时无事,便坐在桌旁静待。彼时又有王府的丫鬟来说了晚宴的时辰,便给曲莲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谁想着,直过了两柱香的时候,丹青竟还没有回来,曲莲便觉得有些不对。方要着王府的丫鬟前去寻找一番,恰此时徐氏偏醒了过来。她只得进了宴息处,服侍了徐氏起身,又为她穿衣梳了头。
徐氏些昏沉,便问了曲莲时辰。
曲莲只说距离开宴还有一个时辰,徐氏便安心下来,左右此时无事,便跟曲莲说起话来。曲莲心中惦记丹青,便只随口敷衍徐氏。
徐氏见她少有的魂不守舍,便问她,“可有什么事情?”
曲莲见她起疑,便稳了心神道,“倒没什么事,只是方才遣了丹青去询问开宴之事,恐是小丫头迷了路,有好一会还未回来。”
徐氏闻言便放了心,又道,“今日你也见了几位夫人,却是有件事。方才我想着等回了府再跟你商量,如今左右闲着便跟你说说,一会儿宴上便也瞧一瞧。”
曲莲见她说的郑重,自是点了头。
徐氏便道,“上一次来王府赴宴,那宋将军的夫人便问我咱们家玉华可定了亲事。又提了提,她家长子如今十五了,还未定亲。我当时含混着只说了玉华还未定亲,只是年纪还小,如今侯爷还未有这个打算。”
曲莲闻言便明白这位宋夫人恐怕是有心与裴家结亲,又想着那位宋将军乃是庐陵王的家臣,虽品阶不低,配霸陵侯府却有些单薄。又想着庐陵王毕竟不是裴湛实心效力的主子,便有些犹豫,问道,“夫人可曾询问侯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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