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尚宫大人吉言,”锦书入宫以来,刘尚宫颇多关照,少不得感激几句,道:“明日便要离宫归家,现下还要回去收拾东西,便不久留了。”
“去吧去吧,”刘尚宫亲自送她出去,含笑道:“左右总会回来的。”
一颗巨石落地,便是走路时,脚下也轻快些。
锦书回到住处,便见承安在门口等着,扫一眼四下无人,才轻轻责备道:“怎么过来了,叫人见了,指不定就要说闲话。”
“我叫人在外边儿守着呢,”承安满心欢喜,似乎要从面上溢出一般:“再者,他们说就说吧,人都快是我的了,还怕别人说?”
“贫嘴,”锦书瞧得四下无人,便拉他进屋:“我明日便要离宫,待到婚前,怕是见不成了,你若有事,便去找阿轩,叫他带信便是。”
“我都晓得,”承安低头看她眉眼,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再亲一亲,叮嘱道:“要想我。”
锦书应道:“好。”
“一点儿诚心都没有,”承安抱怨道:“应得那么快。”
锦书哼一声,道:“那就不想了。”
“算了算了,没诚意就没诚意吧,”承安握住她手指,往自己心口放:“要很想很想才行。”
“怎么婆婆妈妈的?”锦书揶揄道:“又不是再见不到了。”
“也是,”他轻轻笑了,随即又道:“真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们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天气最是炎热的时候,锦书归家待嫁,要准备的东西也多,时间倒不宽裕。
姚望长子中了状元,长女又被赐婚做了王妃,满心欢喜之下,简直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只是见几个儿女都对自己淡淡的,说了几句之后,便讪讪离去,两下里都是安稳。
锦书入宫之后,久久不曾见过两个弟弟,一道过去说话,少不得要哭一场,只是念及喜事在前,最后彼此劝着,终于缓将过来。
承安母亲早逝,又无追封,如今儿子成婚,自然不会有加恩之事,大婚在即,少不得要自己操持诸事。
贤妃膝下的皇三子是夺嫡呼声最高之人,她自己也盼着借此封后,承安是长子,娶得王妃门第不高,或多或少也叫她松一口气,为表贤德,倒也忙里忙外,帮扶一二,也叫承安轻松许多。
六月正是长安最热的时节,出去站一站都要出一身汗,更不必说在日头下行婚仪,种种大礼了。
锦书出门时衣裙还规整,待到入了新房,内衫几乎尽数被汗湿透,沐浴之后才好些。
承安比她还要辛苦,这会儿还在同诸皇子行酒宴,仍旧不得闲。
“几位殿下不肯放人呢,”宫人去看了一看,回去道:“殿下说,叫您先用些东西,免得饿了一日,身子受不了。”
“也好,”承安是圣上现存的长子,同底下几个弟弟关系不好不坏,第一个成婚,少不得被灌一回酒,锦书也没拘泥,吩咐人备膳,略用了些,便听人在外回禀。
承安回来了。
“一身酒气,”她拿帕子掩了掩鼻子:“先去洗漱。”
“不急不急,”承安有些醉意,眼睛却明亮中带着欢喜,在她面颊上重重亲了一下,道:“叫哥哥。”
“都什么时候了,还忘不了这一茬,”锦书又好气又好笑:“先洗一把脸去。”
承安却板起脸来:“叫不叫?”
“叫叫叫,我叫还不成吗,”锦书看出他语气中醉意来,也不扭捏,哄着他道:“好哥哥。”
“嗳,”承安在她身边坐下,环住她腰身后,像条亲昵的小狗一样,拿脸颊蹭了蹭她:“真好。”
“瞧你醉的,”锦书吩咐一侧低眉顺眼的宫人:“备盆水来。”
正是最热的关头,新打的井水浸了帕子,也不过是刚好罢了。
锦书在手里拧了拧,便招呼他:“手伸出来。”
承安乖得很,听她这样说,便老老实实的将手伸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锦书先给他擦了手,又重新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哪里知道他醉的厉害,见她帕子伸过去也不知道闭眼,竟还是睁着眼睛看她。
“喝傻了吗你,”她笑着将他眼睛合上,正打算擦时,却见他自己又重新睁开了。
“怎么,”锦书有种遇上了不听话小朋友的感觉,蹙着眉问他:“不想擦脸?”
承安想了想,道:“不想闭眼。”
锦书一怔:“为什么?”
“要是闭上眼,”他认真道:“就看不见你了。”
锦书心头一软,伸出一只手去叫他握住,道:“人在这儿,还跑得了不成,你若是担心,就握着我的手,便是闭眼,也走不掉。”
承安目光柔和:“好。”
“以后可不敢叫你喝酒了,你呀,总说自己是大人,做起事来也有模有样,可一喝醉,就全都原形毕露了。”
吩咐人将水盆端下去,她笑着抚了抚他面颊,道:“我说的对不对?”
承安深深看着她,却没应答,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叫彼此无间的贴在一起。
锦书微微一愣,随即又笑着拍他肩:“怎么了?”
一道倒在床上,承安小狗一样的蹭她,旧话重提:“像是在梦里一样。”
“不是梦,是真的,”锦书明白他心中的孤独,也知晓他语气中的无助,搂住他肩头,这样道。
暖色的灯光摇曳,伴着四周红绫暧昧,她凑过去吻住他的唇,等他低头去加深这个吻时,却忽的用力,咬了一下。
“疼不疼?”她问他。
她咬的不重,却也不轻,有淡淡的腥味在口齿中绽开。
承安却没呼痛,只是许久许久,结束这个吻时,才微微一笑。
“不疼,”他道:“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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