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王府的人追出城外的时候,数十辆马车朝着四面八方而去,教人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一辆是夏雨的车驾。分散了力量去追,最后都没有结果。
分瓣梅花计,一下子让所有人都失去了夏雨的下落。
改头换面,不走茂王与朝廷的必争之地,便能很好的避开隐藏的危险。寻梅与踏雪行走江湖最久,自然明白何处可走,何处不能走。
何况还有个长年走镖,行迹四海的袁胜海。
他走镖行过的路,也不逊色与寻梅和踏雪。
东方越站在城门口很久,久的连自己都分辨不清昼夜。当年是薄瑶太后送她出去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十六年后她还是回来了。而现在是自己送女儿走的,她这一去,便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心中酸楚,却还是笑着望向远方。
走了好,走得越远越好。这京城看似繁华,却是龙潭虎穴,不该来。
转身,冷了眉目。
如今,他也该有所作为了。
视线,冰冰凉凉的落在摄政王府方向。
边关八百里加急,乌托国犯境,代州危险。代州知府偕同城内百姓,与代州守军一致对外,满城皆兵。百姓们也都拿起了武器,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代州城内的所有乌托国细作都开始活动,眼见着侵占了代州府内所有的关隘要道。
这份奏报呈递朝堂,若丢石于湖心,激起万丈波澜。
百官们,交头接耳,面露惶恐。
代州是边关门户,一旦代州被打开,乌托国大军就会长驱直入。
何况还有乌托国细作行动,这一场仗,势必是一场恶战硬战。朝廷商议,火速出兵驰援,由兵部调拨军士,谢家军旧部商正,着手领军,克日启程。
势不容缓,时不与待,京城内外都陷入了紧绷的局势。
茂王府。
孙启快速进门,“王爷大喜,乌托国已经出兵,代州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是咱们的天下了。是故咱们联合叶家,也该出手了。”
赵誉朗笑,“果真?”
“是!”孙启颔首,“早前蛰伏代州的细作业已发来消息,所有的关隘要道皆被控制,只要京城一动,他们就会马上占领代州。代州知府梁安邦与那帮守军,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力挽狂澜。”
“好!”赵誉眸色陡沉,“你马上去通知叶光耀,就说风吹浪急,出兵!”
“卑职马上让人去通知!”孙启快速吩咐底下人。
赵誉欣喜若狂,“本王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今天。赵禄,赵朔,你们苦心孤诣了那么久的江山,到底还是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孙启微微妩媚,“镇远侯府一直没有消息,是不是也该——让疏影与镇远侯爷说一声?”
“疏影如今假意怀孕,自然不能出府。”赵誉抿唇,“让谢蕴过来一趟。”
“是!”孙启点了头退出去。
收到茂王府的召唤,谢蕴看一眼站在身边整理战甲的商青鸾。
商青鸾笑了笑,“你看我作甚?你可算是茂王府的乘龙快婿,我又不拦着你。”
“果真是做了母亲的人,说话都醋溜溜的。”谢蕴笑了笑,放下手中笔墨起身,走到她跟前看一眼置于木架上撑着的战甲,“你该知道,茂王的意思。”
商青鸾点了头,“你快去吧,估摸着要让你出兵造反了。”
谢蕴轻轻揽了她入怀,“你兄长即将奔赴代州,这京城的兵和将都会被快速调离,京城便要靠你我和少数的将士维持了。这一招调虎离山,到时候你兄长会陷入两难境地。奔赴代州无疑让京城变成空城,而返回京城救援,则会让代州失守,乌托国会就此犯境。”
“调虎离山虽好,可茂王忘了,虎到底是虎,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大老虎,不是谁都可以碰的。”商青鸾低语。
“我去去就回。”谢蕴松开她,“你别累着。”
商青鸾颔首,“放心吧,我在家等你。”
谢蕴轻柔的抚着她的脸,转身离开。
战事一触即发,已然是箭在弦上。
到了茂王府门前,谢蕴抬头看一眼这朱漆大门,人心不足便是这般的心狠手毒。好好的王爷不当,非要当那出头鸟,这九五之尊的皇位于这么多人而言,是挂在嘴边的肉还是悬在头上的刀,都不曾去细细掂量。
这老天爷要给你的东西,无论你失去多少次都会回来。
可老天爷不给你的东西,无论你争取多少回都会擦肩而过。
这便是宿命使然。
谢蕴进得茂王府,毕恭毕敬的站在茂王赵誉跟前,躬身作揖见礼,“王爷急召谢某,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赵誉抿一口杯中茶,“坐。”
“谢王爷。”谢蕴坐定,婢女上茶,看上去悠然自得好似浑然无事,可谢蕴心里清楚,这赵誉本是多疑之人。虽然早前自己对赵誉示忠,但未必能完全得他信任。
毕竟谋反之事,事关身家性命和九族,说说倒也罢了,若真的要做,只怕依旧费思量。
赵誉道,“如今烽烟四起,这代州一事想必你也心中了然。乌托国进犯,商正领兵出征。他算是你的大舅子,也是你谢家人。”
“是。”谢蕴颔首,端起了茶杯。
“你说若京城出事,他只返程救主,还是直抵代州呢?”赵誉试探性的问。
这意思何其明显,只有谢蕴起兵,商正才不会返程救主。要知道,商正的妹妹商青鸾可是谢蕴的妻子,一旦谢家出了事,不管商正有多少功劳,也会被连坐。
谢蕴快速起身,“王爷请明示。”
“皇帝昏庸,这天下岌岌可危,若还依旧让皇帝坐拥天下,这大燕江山早晚会成为乌托国的口中食。与其如此,不如本王取而代之。”赵誉已经表明了心思,“不知道谢侯爷以为呢?”
“王爷这是——”谢蕴故作一怔,随即起身行大礼,“王爷放心,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我谢家军必定全力以赴。皇帝早已看我谢家不顺,再加上如今我姐姐贵为大夏的皇后,皇帝对我谢家是忌惮非常。长此以往,只怕我谢家早晚要覆辙重蹈。”
赵誉颔首,“难得谢侯爷深明大义。”
谢蕴义正词严,“我谢蕴虽不才,却也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古人之训,岂敢弗也。这天下如今动荡不安,莫不是天无良主的缘故?王爷韬光养晦,独具慧眼,实乃再世明主,谢蕴愿追随王爷,鞍前马后,共创大业。”
“谢侯爷此番大义,我赵誉铭记在心。得天下易,得良臣难。若本王大业可成,必定与谢家平分江山。这山河社稷,少不得你谢家的忠心。”赵誉拍了拍谢蕴的肩膀,一脸的诚恳。
谢蕴颔首,“王爷但请吩咐,谢蕴愿一马当先,为王爷平定天下。这商正领兵之事,王爷请放心,商青鸾如今还在我的手中,他断不敢轻举妄动。何况,一旦我追随王爷起事,就意味着商家再也不能独善其身。不管他愿不愿意帮我,只要侯府出事,他断然逃不脱干系。”
“株连之罪,他算是其一。何况这商正格外疼爱这唯一的妹妹,绝不会希望置妹妹于险境。他若回援京城,还得顾念着商青鸾的性命。”
谢蕴将赵誉想说的话悉数说出,也得了赵誉的满意。赵誉要的便是这番话,毕竟在赵誉等人的心里,谢蕴还算是个毛头小子,并无真才实学。与他姐姐谢环相较,实在是相差甚远。
却不知谢蕴早得赵朔真传,这一番的刀切豆腐两面光的行径,做得可谓炉火纯青,丝毫不逊于赵朔的处事作风。
“果然是谢侯爷思虑周到。”到底是谢蕴自己说的,便不算是强人所难,这赵誉也乐得成全。转而又道,“谢侯爷如今家有娇妻,想必这疏姨娘定能给侯爷生个大胖小子,来日儿孙满堂,委实教人欣羡。”
谢蕴闻言,大老爷们竟也腼腆浅笑,“王爷见效了,贱内委实温柔善良,府中一切如今由她打点,我也放心至极。虽长姐有言,不许休妻,但抬个平妻倒也绰绰有余。谢某此生得此妇人,也算是三生有幸,心满意足。”
见状,赵誉只当他与疏影是鹣鲽情深,越发的深信不疑。
一个大老爷们也能谈得疏影而色变,可见疏影的功夫确实极好。
赵誉笑笑道,“谢侯爷福分匪浅,果然是人中龙凤。”
“王爷过誉,谢某愧不敢当。”谢蕴缓和了容色,“不知王爷何时起兵?”
“等到叶家纠集准备,便可围拢京城,直取皇宫。”赵誉负手而立,“你先回去准备,只等着本王一声令下,一道合围。”
“是!”谢蕴颔首,“那谢某这就回去调兵遣将,只等着王爷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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