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条例司中不少人而言,他们宁愿永远不要再提关于兵事变革之事。青教之乱被归结于新法之弊后,很多人都心生恐惧,胆战心惊。面对铺天盖地的对条例司和两位大人的攻讦,他们一度以为变法之事恐怕要到此为止了,两位大人怕是也顶不住了。不过皇上不惜以下罪己诏的方式让这件事画上了句话,这让他们多少松了口气。但他们的心里却是暗称侥幸的。皇上虽然保护了两位大人,但这说明局势一度恶劣到何种地步。在这种情形下,变法派的信心其实是受到极大的打击的。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条例司中的气氛其实是沉闷的。和以往这里喧闹不休,人人趾高气扬说话的声音调门都极高,底气十足的性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条例司中的官员都意识到,这时候必须要低调,不能再和以往那样了,也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了。他们也都认为,严大人和方大人也会审时度势,不会再急于推进军队变法之事了。
然而,在今天的会议上,方敦孺的一番话还是让他们大跌眼镜。
“诸位,这段时间,老夫和严大人仔细的通盘考虑了新法推行之事。我们认为,我们不能再等了。改革兵事势在必行,裁兵法势在必行。皇上充分认识到冗兵之弊,我们必须解决这个拖垮朝廷财政的隐患。变法的目的便是富国强兵。现在前两部新法推行顺利,成效显著。但它们所带来的效果会被消耗掉,特别是军队庞杂,军费庞大带来的隐患。各位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年一过,严大人和老夫便要再次提请皇上批准推行《裁兵法》。接下来《置将法》《保甲法》《军器法》等相关的新法要逐一推出,不能懈怠。”
方敦孺此言一出,参与会议的七八名骨干官员尽皆默然。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严正肃沉声问道。
沉默之中,一名官员开口了。此人是条例司的推行监督部门官长,官职叫做相度利害官的主事官名叫陈升。此人是严正肃的学生,自变法伊始,他便是最坚定的骨干之一。
“两位大人,下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下官觉得,这件事是否得缓一缓啊。上次的事情才刚刚平息,这时候再提兵事变革之事,是否稍显急促?下官担心,这又会引起一番攻讦。关于兵事变法的事情一直为杨俊所抵制,他一定会反对的。而且……上次青教乱局……新法备受攻讦,可否等风声平息一些再推行为佳?”
“缓一缓?还能缓么?你可知道朝廷现在面临的情形?我大周已经和辽国交恶,也许过几个月,更或许便是明日,两国便要开战。兵事不改,战力低下,军队不强,如何战而胜之?军费奢靡,拖垮财政,各项事务无法推进,收上来的赋税都被军队这个无底洞给吞了,此时还不变何时再变?最后怕不是要沦落到打仗都没钱了,钱都被空消耗了。再等下去,便悔之莫及了。得当机立断,即刻裁兵变革。”严正肃喝道。
“可是大人,您忘了青教之事了么?那事儿余波尚在,两位大人难道不考虑带来的影响么?下官经常跑下边州府,跟地方上接触。现在下边都说我们新法有弊端,搞得都生乱了。地方的官员说,他们现在极为顾虑此事,不敢大力推行,生恐再闹出乱子来。下官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先将这件事解决了,将《常平新法》和《雇役法》的条款做些调整。这才是重中之重。而非急于去进行下一步。”陈升还是有些见地的,他也勤于思考,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也有些自己的看法。
“陈升,你混账。这些想法你从哪里来的?你这些话我怎么听着像以前我条例司被逐出的某人的论调?你这种想法很可怕。既入条例司之中,唯一的目的便是推行新法,达到富国强兵之目的。其他的杂念不能有。你也和外人一样,认为青教之乱是新法导致的么?简直混账之极。”严正肃厉声呵斥道。
陈升皱着眉头不敢多言了,但他心中还是有所保留的,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除了陈升以外,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么?”方敦孺沉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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