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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97 大江东去了

2021-09-03 作者: 半山先生

西壁垒一战的发展已然超出了判官的预料,上党太守张扬在几年后将是一枚重如腰膂的棋子,这么早就在戏志才的战略和程昱的阳谋双重谋划下战死沙场,空洞的眸子瞬间射放出森冷光芒。

他判官何等的智算无双,大汉王朝的三桩公案,熹平血案,辛酉之祸,红衣案,都有他的影子。

其中几乎颠覆庙堂波及将近三十位功勋重将红紫权贵的辛酉之祸,更是出自他之手,先生阎罗只是作壁上观并未插手。

自己也没让先生失望,手掌反复之间,翻覆了整座庙堂。

往近了说,黄巾之乱、西壁垒大战、太子党与二皇子党的形成,同样是自己翻云覆雨的杰作,正如刚被稷下学宫杂家祭酒黄承彦收入门墙,未来有望顶替荀彧成为稷下学宫第一大才的诸葛亮所说。

以天下为弈棋,王侯将相贩夫走卒皆是掌中棋子。

现在可好,堂而皇之的被戏志才和程昱扇了一个大大的巴掌,好嘛,这次认栽了,接下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瑚琏之才。

这时,一位同样面如白纸披散着头发的男子,走了过来,白如枯骨的手掌按在了判官肩膀上:“无妨,青史长河出现了分岔,拨乱反正即可,不要把目光局限在一盘大局的得失,要学会把目光放的更加长远一些。”

“自有定数的张扬死了,也不是没有替代他的棋子,这座乾坤郎朗的天下早就被命格改变的太子搅成了一滩烂泥,那就让这座天下更混乱好了。”

枯白手掌搭在肩膀的一瞬间,判官的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极大的惊喜,念及先生的尊尊教诲,很快掩盖了过多的情绪,竭力往先生所说的绝圣弃智靠拢:“先生的意思是说张聂?”

阎罗没有再说一句话,仰望阴云密布即将到来第一场谷雨的天空,呮语道:“就快了,就快了。”

莫名其妙念叨两句的阎罗,转身离去,脚步之间多了几分蹒跚老人的踉跄,更多的则是坚定不移的步履铿锵。

这平淡的一幕,没给现在的判官留下多少印象,反倒是年纪越老这一幕越发的如在昨天,慢慢走下城墙的两脚,不停浮现在眼前。

淹没在震天战鼓喊杀声中的脚步声,如山中古寺的撞钟,振聋发聩。

这大概是先生上的最后一堂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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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在那气的两眼发昏,程昱则是拿着竹箸快速扒拉着空空如也的白瓷大碗,心中的那个高兴劲堪比一名江湖小游侠获得了称霸江湖的武功秘籍,真是大快人心呐!

武将们这辈子的志向和最令他们欣喜若狂的,唯有斩将夺旗,程昱这些稷下大才们最是喜出望外的,当然是在智谋上胜过稷下学宫那些被称作瑚琏的大才们。

况且程昱还是在局势不容乐观的大劣势,火中取栗,还真的成功了,怎能不让这位名气本就在判官后面吃土的阳谋大才,欣喜若狂。

另一边紧挨着一只破损龟鹤齐龄长颈瓶的刘辩,面色如常的脸容,蓦地露出了极大的焦急,手掌按在紫檀刀匣上,剑气暗潮涌动:“仲德快想想办法,张辽这是要直入指玄了,以他现在积累的底蕴这么早进入指玄光景,对他以后的发展太不利了。”

“虽说张辽达不到二弟云长那种万人敌光景,征战沙场依仗的更多还是兵法韬略,不过眼睁睁的看着张辽就这样浪费自己这么好的资质,孤有点于心不忍。”

“再说了,未来的天下风云际会,谁能保证张辽不能成为万人敌,他要是不稳扎稳打一步一步的走到山顶,抄近路直接踏入指玄,以后可真的与万人敌无缘了。”

程昱在所有稷下大才中以擅长丹青著称,山水、花鸟、美人等等都是一绝,至于谶纬一道不曾涉猎,不过对于太子所背负的大限刼数还是早有耳闻,放下碗筷,看了一眼看不见任何事物的头顶,说了一句话,立即打消了顾虑:“张辽自有定数。”

五子良将张辽,光看后人评点的雅号便知道张辽最终的定数,不过咱有过墙梯不是,二弟云长还是五虎上将之首,甘宁陈武同样是江东十二虎臣,照样是拐骗到了麾下,只要运作的好,张辽的最终定数定在谁身上还不好说。

乍然间,城头上爆发出一股气吞江山的恢弘气象,穿戴普通札甲手按普通环首刀的段颎,如同龙虎山大真人开坛做法敬告皇天后土请下来的一尊天庭神将,巍峨屹立,目空一切。

抓着一把葵花籽的秦广王,目光闪烁,脸上有杀气、战意、欷吁......还有一股刘辩从未见过的惧色:“好戏开锣了,大汉四大名将里都说大将军的义子霸典最是无敌,曾在边塞一座不知名的小城与万俟蚩尤大战过一场。”

“中原士子疯传那一战,霸典只用了三十回合打的草原战神万俟蚩尤连他娘都不认识,那些只知道天花乱坠吹捧的文人哪里知道,他俩是两败俱伤,要说赢也赢了,只不过赢在霸典倒下的迟了一些。”

“这些腐儒可不知道,当时还有一段不曾流传于世的秘闻,同为大汉四大名将的段颎,也与霸典万俟蚩尤两人有过一场精彩的斗将。”

“输给天下第一武将霸典一招,输给草原战神万俟蚩尤半招,这个老头子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天下人似乎忘了他还有另外一个称号。”

蓑笠老翁与段颎算是同一时期的人杰,只不过蓑笠老翁是江湖俊彦,段颎是边塞豪杰,当初自己还不知死活的去帝都雒阳挑战过这位齐头并进的豪杰,被他收拾的那叫一个惨。

大汉皇宫豢养了那么多江湖鹰犬沙场猛将,之所以由段颎先出手,那是因为回到雒阳养老的他,又被叫作:“雒阳守门人。”

帝都雒阳有两个守门人,一个是外城守门人四大名将之一的段颎,另一个则是守卫皇宫内城的十二殊胜上师张让。

这座天下太平太久,世人显然是把这位曾经把羌戎杀成东羌和西羌的镇西将军忘记了。

恰在这时,惊雷滚滚,黑云扭曲。

西壁垒前,谷雨时节似乎要倒退成惊蛰。

城关两侧无数汉字大旗,猎猎鼓舞,却是由城内飘扬向城外。

段颎提起一杆普通长矛,跃下城头,真如一位天庭神将乘蛟而去。

祖猛奴时常拎着一口破刀沾沾自喜,吕良号称沙场无敌手,公孙瓒神人擂鼓捅穿了乌桓王庭。

这些人啊,都在老夫手上吃过挂落!

“腥膻。”

如一捧清泉流淌在长矛上的白气,陡然如壶口一泻千里的湍急黄河水,从天上来。

仔细一瞧,更像是大漠里的一道直孤烟。

孤烟,是烽火狼烟。

绵延而去,边塞尽起狼烟,蔚为壮观。

熹平年间,重出江湖的剑尊王越曾在雒阳城内一剑破甲三千又三千,这一矛非是万里伏那般的大器名剑,也无气冲斗牛的罡气,依然可以斩出个星垂平野阔。

无边无际的黄色人潮中忽然出现了一条甬道,不粗,却很长,长到很多。

土地崩碎,汜水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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