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
又是一个金秋季节。已经成为副部长的关昊,上下班和工作之外,依然喜欢自己开车。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几天不摸他的老朋友,他心里就有些恍惚,一旦坐进去,用手真实的触摸着它,他的心里才踏实。这辆车刚刚从4S店开回来,果然感觉如同新车。关垚见哥哥十多年坚持不换车,似乎明白了哥哥在心里固守着什么,一个月前,他强行把这辆老奥迪开进了4S店,请厂家的专业技术人员对它进行全面细致的诊断和整改,尽管仍然保持了这辆车外观的原样,但是发动机和内部零件和已经破旧了真皮座椅,全部焕然一新。所以,他的这位老朋友又焕发了青春,如同最初驾驶它时的感觉一样。
他很满意大修后的奥迪,微笑着抚摸着他的老朋友,今天,他要开着它赶到饭店,去参加豆豆儿子的周岁生日。
正像夏霁菡生前希望的那样,豆豆不仅成为一名优秀的管风琴演奏者,还收获了自己的幸福。与团里一位灯光师、肢残青年结了婚,这个小伙子也是福州籍的,八年前做了北漂族,凭着对舞台灯光的独特感受,被招进了这个残疾人歌舞团,成了团里唯一一位具有专业资格的灯光师,并且经常被别的歌舞团请去。
据说小伙子是被豆豆一次演出震撼了,他不知道一个轻微智障姑娘,内心居然有着对音乐无比丰富的想象,而且具有很强的表现力。从此,他们就走到了一起。结婚后三年,他们有了爱的结晶。
最高兴最欣慰的莫过于表哥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豆豆能有今天。除去关昊,他也是那块墓地的常客。对着那个小墓碑,默默的站一会,有时伸手想去摸摸她笑靥含羞的脸,总是手还没有接触到她的照片就缩回来,默默的跟她说上几句话。
表哥每次来看她,从来都不带鲜花,但是他总会带上一块白毛巾,把她的墓碑从上到下擦的干干净净。尤其是那一小块镶嵌着她照片的黑色花岗岩部分,总是会反复的擦试,直到干净的反光能够照进人为止。
关昊刚刚结束了部长会议,就迫不及待的开车离开单位,他可不想让豆豆和表哥等他。快到单位大门口,他的手机就响了,于是他把车停在旁边,接通了电话。
“爸爸,是我。”立刻,一个充满朝气而且阳光的声音传来,关昊的眼睛一亮,笑容立刻在脸上荡漾开来。
“有时间听我电话吗?”
“呵呵呵,儿子!有时间,你说。”
“爸爸,我见到了大卫,他以全额奖学金录取了我。”
“太好了儿子,祝贺你。”
“爸爸,他还记得您和妈妈,说你们是世界上最恩爱的夫妻,说妈妈是最美丽的患者。爸爸,我带您向他问候了。”
关昊的心动了一下。
见爸爸不说话,儿子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就转移了话题,说:“爸爸,我已经在外面租好了房子。”
“为什么不在学校住?”
“学校的公寓比外面贵一倍,我和一个加拿大同学合租的。”
“小健,舅舅怎么和你说的,不要考虑钱,怎么有利于学习怎么来。”
“爸爸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关昊一愣,怎么这话的口气这么像自己的当年。难怪家里人都说宝宝说话的语气甚至神态都像爸爸。今天他才真切的感到了这一点。
“爸爸,今天下午大卫特意领我去参观了安德森癌症中心……”儿子的语气明显弱了下来。
关昊的心又动了一下。癌症,夺去了他家的两位亲人,使年幼的宝宝过早的失去了母爱和外公的爱,儿子就是要挑战癌症,才改变了初衷,高中毕业后,直接问鼎美国著名的研究型医学院——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成为当年这个学校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大学生。他学习刻苦,方法得当,提前修够学分毕业,又用了一年的时间,获取了硕士研究生学位。最后,他怀揣着对癌症的刻骨憎恨,直接申请MD美国安德森癌症中心,成为博士生导师大卫?彼特门下的一名最年轻的MDPHD!真正走上了攻克癌症的医学之路。
儿子见爸爸沉默不语,就又提高声调,用响亮的声音说道:“爸爸,在听吗?”
“呵呵,当然在听了。”
“爸爸,豆豆姐的儿子是不是今天的生日?”
“是啊。爸爸就是想去参加他的生日宴。”
“真的,爸爸,您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叫他在电话里叫我舅舅。”
“呵呵,他太小,不会叫呢?”
“一岁不小了,妈妈说我一岁时谁都会叫了。”
关昊的心又一动,没有说话。儿子的一岁对他来说是空白的,尽管她留下了儿子的影像,但是作为父亲,他没有在儿子身边,没有真切的感受儿子开口说话的点点滴滴。
可能儿子意识到了什么,试图转移着话题,但是,父子俩今天就跟以往一样,总是想回避什么却总也回避不了。
“爸爸——”儿子显然是担心了,他叫了一声后,就说道:“咱们家所有的人是不是都去饭店了?”
“是啊,全去了。刚才外婆打电话说爷爷已经把她接走了。”
“哦,那一会我给舅舅打电话,这样我就可以和每个人都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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