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济南回来的半路上彭长宜就得知,洪世龙的老母亲在洪世龙出事的第二天就赶到阆诸,被安排住进了阆诸宾馆。老太太来后,市长鲍志刚一次都见她,老太太十分生气,就大闹市委,说他儿子是为阆诸的事业死的,为了阆诸的事业他鞠躬尽瘁,必须跟阆诸要个说法!
鲍志刚在电话里将这个情况跟彭长宜沟通之后,彭长宜感觉鲍志刚怎么也该去见一见老太太,别的不说,就冲她老来丧子也该去安慰一下老人家,还别说跟她儿子有搭班子共事这一说。但鲍志刚没有去见洪世龙的老母亲,彭长宜还认为是鲍志刚怕家属提许多无理要求不好脱身的缘故,还没往别处想他,尽管他们曾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但此时书记没了,谁知道人心都是什么样,所以,彭长宜听了鲍志刚说的这一情况,就轻描淡写地说道:“可以理解,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情感上接受不了,她说什么咱们别计较就是了。”
鲍志刚见彭长宜说的话有些不咸不淡,而且走了这么多天,他丝毫不问工作上的事,就有些多心,以为上级给了彭长宜定心丸吃,口气里就有些酸酸的味道:“有些事等你回来再跟你汇报吧,这段时间我的心情也很乱,没了主心骨,我也六神无主,不知该做什么好,群龙无首,各打各的算盘,我盼着你早点回来,有些事你好拿主意。长宜你放心,老兄永远做你坚实的后盾。”
彭长宜是何许人也,鲍志刚话里的意思他岂能听不出来?鲍志刚这话一半是在跟他沟通情况,一半是在试探他。
此时,彭长宜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他笑呵呵地说道:“老兄,你说什么呐?怎么是跟我汇报?怎么是我拿主意?你这可不对,这话应该我说才对。我眼下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想早点回去蒙头大睡一场,书记没了,你是当之无愧的当家人,我们大家理所当然就该听你的,就是群龙无首,也要讲究个座次,梁山好汉还论资排辈呢,何况我们有严格的组织结构和纪律,我再有几个小时就到家了,你先别给我分配工作,我先回去睡一觉,等我歇过来,你老兄让我干什么都行。”
彭长宜知道,尽管自己说了这么多,也表明了态度,但是不可能完全打消鲍志刚对自己的顾虑。
果然,鲍志刚说道:“现在没有了一把手,什么事咱们俩人商量着来。”
不知为什么,彭长宜的心有点凉,但是表面该装还是要装,因为鲍志刚成为下一任阆诸市委书记的可能性很大,他不但熟悉阆诸的昨天和今天,还熟悉阆诸的人文环境和整个班子队伍的建设情况,尤其是跟江帆搭班子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遇上江帆这么一个开明的书记,他不但不揽权,还有意识向外界推鲍志刚,上上下下对鲍志刚的评价很高,都认为他有大局意识,懂原则,知配合,属于大器晚成的干部。所以,鲍志刚心里有什么想法都是正常不过的事,而他彭长宜,尽管来阆诸有几年的时间了,工作也很出色,但毕竟担任副书记的时间不长,无论是市长还是市委书记,他彭长宜根本就没敢觊觎这两个位置,甚至从来都没想要偷偷瞄一眼。
听到鲍志刚这样说,他就诚恳地说道:“市长,大主意还是要您拿,您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听您的。”
鲍志刚当然会满意彭长宜的态度,但是他还是说道:“咱们共同商量,工作上的事好说,先把眼下这事处理清,其它事情都好说。”
彭长宜没有去想他说的“其它事情”是什么事情,他也用不着费心思琢磨这事,就换了话题说道:“我相信眼下这事也很快就会过去,毕竟是干部家属,觉悟高,不会给咱们摆难题的,您也没必要往心里去。”
鲍志刚叹了一口气说:“唉,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不是那么回事。我以前就听洪世龙说过,他这个老妈非常了不起,非常得不好惹,咱们的人每次见到老妈,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说的话根本就不给你留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全都是必须照办的最高指示,太不好惹了!”
彭长宜想鲍志刚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见洪世龙老母亲,可能就是因为她不好惹的缘故吧,说道:“如果是要钱好说,您市长一句话就行,要名的话不太好说吧?一是咱们没有这个权力,二是他去济南干什么去了?作为他的下级,咱们也不知道啊?烈士名号可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
至此,两位阆诸的二把手和三把手之间,这才正正经经讨论起眼前面临的事情。
鲍志刚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打电话跟你沟通一下。”
彭长宜说:“这事咱们做不了主,是要逐级请示的,要有一定的程序和法律依据才行。”
鲍志刚说:“你快点回来吧,我对付不了这个老太太,我听说你最有办法对付老太太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您是市长,您对付不了我就更对付不了。”
鲍志刚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盼着上级快点给咱们派书记来,这遇到事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彭长宜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就说:“怎么没有拿主意的,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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