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感觉到,樊部长今天说的话,好像已经知道他们夫妻再闹别扭,联想到爸爸在北戴河听到的闲言碎语,莫非樊部长也听到了?
她的心就是一动,她看着樊部长,希望能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什么,很快,她就感觉自己这个想法是幼稚的,樊文良是谁呀,他向来是深不可测的代名词,别说她丁一,就是那些在他身边的人,都很难从他的表情上发现出什么,无论多大的事,他向来是不动声色,你很难从他的脸上揣摩出他内心的活动。尽管樊文良的兴致很高,但他却从没有忘乎所以过,哪怕是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把握自己。
江帆趁着樊文良的好兴致,问了一个他比较关心的问题:“我上次跟您说的人事问题,可行吗?”
樊文良看着他,说道:“你的要求又不过分,某种程度上是属于你市委书记的正当权益,没什么不可行的,你不是想让肖爱国进班子吗,市委秘书长问题不大。另外,政府秘书长也可以从你们内部产生,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给你派。”
江帆说:“目前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我当时想到兰匡义了,但后来发现他的性格做秘书长的工作有点不大合适,倒是做纪委工作比较合适。”
“就是那个建设局局长?”
“是的。”
樊文良说:“一个班长在最初完善的阶段,没有必要总是盯着熟人,有时,陌生人比熟人更好领导,在大是大非面前更容易统一思想。”
“是的,您说得有道理。”江帆感觉今天的樊文良,既像导师,又像园丁。
樊文良继续说:“当然了,以你阶段的情况,你像省委提什么样的要求,如果不是太匡外的话,领导都会满足你的,但你要小心使用这一点,要求提得越多,领导对你的期望就会越大,你的工作难度就会越高,班子成员中的人,尽管是按你的要求组合的,真正工作起来,最后也未必达到你满意的程度,所以,要善于学会跟各类人打交道,善于领导各类人,善于在他们中间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说句大白话,工作可以让市长去放手干,你当书记的,只需要干好一件事就行,那就是用人,人是决定工作的关键,控制住了人,也是控制住了工作,所以,没有必要过多地干预政府的工作,相信哪个市长都不想把工作干砸。想想我当初在基层的时候,往往都是市长、甚至是副书记、副市长,他们屋里来汇报工作的人都比我屋里的人多,我经常半天见不到一个汇报工作的人,来我那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汇报思想的,说白了就是领导间产生矛盾了,这种矛盾影响到工作了,才来找我。所以说,书记的工作对下就是年初对全年的工作定调子,定方向,平时就是用好人,就基本完成任务了,还有对上搞好外围关系的协调、多争取上边政策对本地区的倾斜,保持外部环境顺畅就行了,当然,我这一点当时在亢州的时候做得不怎么样,主要是有些历史原因,不过亢州并不吃亏,如果不是后来周林胳膊肘往外扭,亢州的日子在全锦安那是最好过的,只有你自己的日子好过了,你在领导面前说话才有底气,如果连自己局部的日子你都过不好,你就是把自己说得跟花儿一样也不行,领导看什么,看的是你的业绩,是你这个地方有没有变化,当然,这个变化自己也要掌握好节奏,别前一二年放卫星,后几年销声匿迹了,要稳步发展,要一年有个变化,有个进步,要让领导看到你这个地区是有发展后劲的,是充满朝气的,你这个当家人是有思想、有章法的,工作作风是稳健的,只有这样,领导才会感到自己没有用错你,他的心里才会欣慰,你以后才有发展空间的,否则,你的政治生涯有可能到此为止。当然,所有的工作成绩必须要建立在政局稳定的基础上,别回头搞个项目,老百姓到处告状,这也不好,要把群众的工作做细,想好再做,哪怕时间推迟都没关系,总之,只要你不急于表现自己,把脚步迈得过张就行。”
樊文良的一席话,说得是那样的实在、直接、接地气,江帆激动得不知怎么着好了,他颤抖着手,端起杯,一句话都没说,就把自己杯里的酒干掉了,抹了一下嘴唇说道:“部长,您就是我的导师,有您在,我会好好把握自己的,丢我自己的脸不算什么,我都不会给您丢脸。”
樊文良笑了,说:“那倒也不是,我说这话不光是我自己对你寄予了很大希望,领导们对你寄予的希望也很大,这届班子不同以往,尤其是两位主要领导,他们的工作作风很扎实、稳健,咱们都不说廖书记本人,你就看看关昊,就能从他的身上品出廖书记的作风。本来可以直接任命关昊为锦安专职副书记的,可是他不这么做,非要让他先到基层去锻炼,两年后才提拔他为市长。省长也是这样,他们的党性原则很强,对自己、对周边的人要求都很高,遇上这样的领导,其实是我们小伙计的福气,也是全省人民的福气,这样就能扭转官场上的一些歪风邪气,以后这些歪风邪气也就没了市场,所以我说,这也是一个施展政治抱负的良好机会。另外,廖书记和袁省长对你印象都不错,他们都在私下场合表露过,所以,你们要抓住这个机会,这样的机会不是总能碰到的,兴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不准碰到一次,要好好珍惜,要带好你这支队伍,带好队伍中的每一个人,另外,你还要带好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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