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彭长宜到了办公室之后,吕华、卢辉还有张栋梁等,都等在宋知厚的办公室,见他来了就都跟过来了。
彭长宜问:“人到到齐了?”
吕华说:“朱市长正在办公室跟财政局长说事,他刚打电话来,说再等他五分钟。”
张栋梁手里拿着一份材料,说:“这是公安局报上来的方案,您先看看。”
彭长宜接了过来,见上面圈圈点点的,估计是他们刚刚修改过,还没来及誊清,就说道:“一会拿会上讨论吧,每个常委手里都有吗?”
张栋梁说:“没有,等着您拿主意呢?”
彭长宜将材料交给他,说:“复印吧,到会上再看。”
宋知厚听书记说要复印,马上就过来,拿起材料就出去了。
吕华将会议议程递给彭长宜,彭长宜看了一眼后说道:“行,开始吧。”他拿着笔记本就跟他们走了出去。
来到会议室,就见每个常委们的手里都有一份《政府工作报告讨论稿》,只是前几天发到他们个人手上的。温庆轩和姚斌正在议论着什么,见彭长宜他们进来后就不再说了。
彭长宜坐下后,看了看与会人员,跟吕华说道:“把苏乾叫来吧,让他听听。”
苏乾参与了起草政府工作报告,叫他来的意思显而易见。
市委办公室主任就出去了。一会苏乾拿着本气喘吁吁地就进来了。他找了角落就坐下了。
彭长宜和颜悦色地说:“老苏,往前坐。”
苏乾赶紧点头哈腰地说:“就在这儿吧,不耽误听,也不耽误记。”
朱国庆进来后,彭长宜说道:“今天开这个会,主要有两个议题,一是讨论《政府工作报告》,这个讨论稿上周就发到了常委们的手里了,想必大家心里早有数了;再一个就是北京警方在亢州境内破获了一起销脏案件,把参与此案的拆车老板二带走了,一会我们要针对这个案件引发的一些问题研究讨论出一个方案来,这个方案就是如何更好地规范和监管拆车市场,避免这类案件再次发生。下面,开始讨论政府工作报告……”
《政府工作报告》本来就已经几易其稿了,拿到常委会上来讨论已经是基本定型了,改动不大,这个议题占去的时间并不长。接下来关于整顿治理废车拆解一条街的问题陷入了激烈的讨论中,激烈的程度超乎彭长宜的想象。几乎赞同整治和不赞同整治的各占了一半。
彭长宜心里清楚,常委们几乎都和这条街上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不是家人就亲戚,整治这条街,有阻力是肯定的。
彭长宜看了看表,六点了,吴冠奇还在住处等他,他笑了一下,扫视着大家,说道:“我没想公安局出台了这么一个整治方案,引起了大家激烈的争论,这让我看到了我们班子的活力,我很欣慰,这样激烈的讨论很好,以后,凡是需要讨论的内容,我们都要这样各抒己见,直抒胸臆,不怕有争执,只有经得住争执的工作,才是最有意义的。这样,这个问题暂且放一放,我们各自回去后再好好琢磨一下,明天下午两点咱们继续开会讨论。整治,是必须的,任何一个行业要想得以健康发展下去,都离不开规范经营,如果不规范,那么这个行业只有一条路,就是死亡,或者是被取缔。何况,我们已经发现问题了,如果不加以规范和整顿,任其泛滥下去,那我们在座的各位都脱不掉干系的,都有责任。有一点大家必须明确,我们整治这个市场,不是打压,更不是打死,而是使其更健康地发展,让他们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下进行,亢州,绝不能背上全国偷盗车销赃地的美名!”
几句话,表明的他作为一个市委书记的观点,也显示出了市委书记的意志,一天形不成共识还有明天,明天不成还有后天,最终也要按这个意志办。
散会后,姚斌回到办公室就给彭长宜打电话,说哥几个还都在等。彭长宜说:“我同学吴冠奇来了,在我住的地方等我呢,我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再说吧。”
姚斌:“好的,我等你电话。”
彭长宜就给吴冠奇打了电话。吴冠奇显然是刚睡醒,他说:“彭大书记啊,你把我打入冷宫不管不问了,我可是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这里有我几个多年的好朋友,听说你来了,想跟你在一起聚聚,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想跟他们在一起吗?”
吴冠奇说:“别呀,我为什么怕来你这儿,就是怕你那些哥弟兄们,他们热情似火,你还是可怜可怜我吧,如果你要是推不掉的话我就自己到前面招待所吃点,你去跟他们聚吧。”
“呵呵,别呀,我彭长宜从没这么对待过朋友,好吧,我马上回去。”彭长宜说道。
“那还行,我搅了你们的局。”吴冠奇说得有些口是心非。
彭长宜笑了,说道:“没关系,都是原来的好朋友,没得说。我也不想喝了,这两天喝残了,正好你来了,咱们俩还有话要说。”
“行吧,我等你。”吴冠奇说着就挂了电话。
彭长宜往外一看,天早就黑了。他就给姚斌打了一个电话,说道:“师兄,你们聚吧,他找我来有事要说,怕喝了酒耽误说事。我改天再参与你们的活动。”
姚斌说:“好的,如果他明天不走的话中午我们陪他。”
“好。”彭长宜说着就挂了电话。
晚上,彭长宜跟吴冠奇还有老顾在海军招待所吃的饭,他们都没怎么喝酒,尤其是彭长宜,一闻到酒味就想吐。
他们吃过饭后就回到了彭长宜的房间,彭长宜跟吴冠奇说了政府那块地皮准备年后招标的事,问吴冠奇是否有意。吴冠奇表示非常感兴趣,他说:“长宜,你能想着我这让我很欣慰。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明白,你究竟需要我做什么,还是上次那句话,是陪绑还就是想让我干?”
彭长宜说:“老同学,这两个意思我都有,但是我更希望你是后者,真真正正把这事做起来,而不单纯是个陪标的。”
吴冠奇想了想说:“我跟你的意思正相反。”
“什么?”彭长宜有些不能理解。
吴冠奇笑了,说道:“我记得勃列日涅夫说过:我最累的不是召开政治局会议,而是一年中要陪同各个国家的元首看二十遍的《天鹅湖》。他把这种陪伴当成了负担,我跟你说,我却不然,我多次给别人陪绑,哦,专业一点的说叫陪标,我现在陪出乐趣来了。我很愿意以这种姿态玩,看着政府和那些开发商们互玩,而我一个陪绑的,只赚不赔。我陪绑的时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最多白捡过二百万元,怎么样,所以,我说我更乐于陪标,也就是你说的陪绑,而不是真干。”
彭长宜知道他顾虑的是岳筱,就说道:“你考虑一下,明天我让人把有关材料都给你,另外,让我们的姚市长具体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情况。”
“我说,咱别这么大张旗鼓好不好?”吴冠奇说道:“我这次来是因为你上次在电话里说了这个意思,我也想当面向你核实一下,问问情况。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奸商,最能刺激奸商的就是有利可图,无论我是什么角色,我都赚。所以,我先不要忙于公开露面,等你们具体运作的时候在声张不晚,这里主要是为你着想,我倒是没什么,左右就是一个奸商。”
奸商,是彭长宜跟羿楠给他起的外号,彭长宜听他自己这么说就笑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吴冠奇说:“你没明白。”
彭长宜看着他,说道:“我比你傻不了多少。”
“哈哈。”吴冠奇笑了,见彭长宜没有多大精神,就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如果你认为我有,我就有。”彭长宜说道。
吴冠奇见他的情绪的确不是太高,就说道:“看来,心事还挺沉重的。”
“我又不是怀春的少女,还心事沉重?”彭长宜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来的时候刚睡了一个觉,这几年都没有中午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到现在脑袋都是蒙蒙的,发沉。今天凌晨我们这里一个拆车老板被北京警方带走了,我准备对拆车一条街动个小手术,借这个由头整顿一下,结果,在下午的常委会上居然没达成一致意见?这是我没想到的,以前多么重要的议题,没有形不成一致意见的时候,治理开发区污染企业那么牵动人心的事都办了,这件事还没开始就遇到了阻力,而这阻力是来自常委会?”
吴冠奇笑了,他不在嬉皮笑脸,而是说道:“你不是经常说,作为一个指挥员,想不到是不行的。”
彭长宜苦笑了一下说:“如果不动手治理的话,会后患无穷。今天早上武荣培那个家伙给我打电话,就说别让亢州变成全国最大赃车最大的销赃基地,我听了这话真是他妈的不舒服,亢州怎么能因为这个出名呢,你说他不是在打我的脸吗?亢州是全国最大的销赃地,那我们这些人是什么?同案犯?”
吴冠奇看着他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彭长宜皱着眉不解地说道:“我的话很好笑吗?”
吴冠奇说:“你的话不好笑,我是想起了萨缪尔逊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好笑。他说:人类有一种本能,就是把成功列在自己的名下,而将失败归咎于他人,特别是政府。”
彭长宜没有笑,他说道:“你说得有道理,但如果政府意识到了而不去规范不去管,那就是自掘坟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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