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浑身酒气回到办公室,倒头便睡。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就被外面的吵架声惊醒。就听小庞说道:“两位小点声,县长中午喝了不少的酒,让他多休息会吧。”
彭长宜揉揉眼睛,仔细听了听了,似乎是褚小强和李勇在吵架。
褚小强从来都没有公开到自己办公室来过,李勇自从当上矿务局局长后,倒是没少来跟他汇报工作。听声音,褚小强的声音似乎很激动。彭长宜就咳嗽了两声,立刻,小庞就端着一杯水进来了。
“县长,您醒了?喝口水吧。”
彭长宜坐了起来,喝了半杯水,问道:“谁在外面嚷嚷?”
小庞说:“矿务局的李局长和褚队。”
彭长宜了洗了脸,用梳子梳了梳头,这才走了出来。他睁着红红的眼睛,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道:“来了会儿了?”说着,就出去上卫生间了。
等彭长宜回来后,小庞给他的杯子换了水,他坐在转椅上,看了一眼褚小强,褚小强脸色不太好,看出刚才他很激动。李勇倒是没有什么,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彭长宜就说道:“你们俩怎么赶到一块儿了?”
“让他说吧!”褚小强没好气地说道。
彭长宜看着李勇,感觉他们似乎是为了什么问题发生了争执。
李勇有些难为情,说道:“是这么回事,上次在矿山整顿工作中,建国个别的矿被停产整顿,通过一段时间的整改后,就又恢复生产了,褚队知道后跟我大发脾气,矿工登记造册工作也没有完成,如果这个时候恢复生产,他们就更有理由拖着不办了。因为眼下就到了矿山生产高峰,尤其是煤矿,我们整顿,也是为了他们更好的生产,所以,本着扶持企业的原则,而且褚队的爸爸也三番五次地跟我商量,说不行的话就让他们先生产,后续的工作慢慢完善。”
褚小强说:“我有意见不光是工人登记造册这项工作。如果是从生产角度考虑,是可以先生产,后完善,但是,问题是他们现在合乎生产的标准吗?我们验收了吗?这个问题李局比我更清楚。我知道,我充其量只是领导小组的成员之一,但是,如果再出现去年的事故,我也是逃不了干系的。我爸他是局班子成员之一,他找你,你就妥协,那么以后找你的人多了,你能同意他们全部开工吗?”
“那你说怎么办?你爸找我我再不同意开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再说了,上级也有人跟我打招呼了,我同意他们开工,是仅限于那些整改合格的井,不合格的井仍然不能生产。”
“你怎么就能保证他们不去那些不合格的井里作业?去年的事故是怎么发生的?还用我细说吗?你恐怕比我更清楚,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
李勇涨红了脸。
彭长宜严厉地问道:“李局,咱们怎么定的章程就怎么执行,不能朝令夕改,因为你刚上任,如果不坚持到底的话,到时受热的是你,而不是别人。”
李勇尴尬地说道:“这个,褚局跟我保证了,他们会按时下去抽查。”
褚局,就是褚小强的父亲褚文,当初组建矿务局班子时,邬友福定的褚文为常务副局长,党组书记,这样,褚文就由一名副科级升为正科级。
矿务局成立后,县政府成立了矿山整顿检查领导小组,先后从土地局、公安局、电力等各个部门抽调了一百多人组成了执法队伍,对三源境内的大小矿山进行安全生产大检查,这次大检查还有一个工作,就是采纳了褚小强的建议,对所有矿山的矿工进行登记造册,每个矿都指派了专人负责此事,新招来的矿工必须到当地派出所和矿务局备案,矿工离开后要及时注销。
在这次大检查中,一个矿一个矿的查,任何一家矿井都不放过,只要发现存在的安全隐含,不符合安全生产标准的矿井,先停业,后整改,而那些无证照非法乱采的小矿,则一律取缔,先填矿井,后开罚单。
公安这块,考虑到三源的矿大部分集中在黄土岭这一带,彭长宜提议点名让褚小强和分管治安工作的一名副局长负责,这名副局长不久前去了省厅学习,工作暂时有褚小强全面负责。褚小强带着从派出所、警队和公安局抽调上来的二十多名干警,在黄土岭驻扎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专门配合检查组的工作。
应该说,这次整顿是很有成效的,在锦安地区和京州省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按照褚小强的提议,他们也对所以的矿井雇佣的工人也都在进行登记造册的工作之中,大报小报地报道宣传,电视台也屡次报道。
通过这次检查,不但政府的钱袋子一下子丰盈起来,矿山的安全生产被这些矿老板们普遍提到了议事日程上,也使县有关部门增强了矿山安全生产的意识,有力地打击了那些非法盗采乱采的行为,使三源的矿山,一下子整肃了不少。这也得益于那七具无名尸的影响,彭长宜就是借助去年的矿难和这几具无名尸做的文章,如果硬性整顿矿山,必定要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他们肯定会群起而攻之,非整顿炸了不可,弄不好还得把自己陷进去,这也是他从基层工作中得来的经验和智慧。
建国集团在这次整顿中,有几个矿存在着程度不同的安全隐患。由于二黑目前身份的不便,所有对外工作都是夜玫担了起来,她前些日子,找到了李勇,尽管李勇对夜玫存有戒心,但几次被夜玫请过后,对夜玫的态度就有了一些转变,再加上褚文在一旁的附和,这才有了容许他们边生产边整改的决定。
如果彭长宜一味地让李勇撤回决定,李勇恐怕难以接受不说,对树立李勇个人形象也不利,那就真成了朝令夕改了,想到这里,彭长宜就严肃地说:
“李局,你这样的确不对,咱们当初是怎么制定的政策?你怎么能不坚持到底呢?建国的矿可以带病生产,那么其他人的矿呢?都来找你怎么说?人家到上边告你怎么办?我们怎么能拆自己的台呐?”
李勇自知自己做得有些过分,脸就红了低下了头。
彭长宜怎么着也要给李勇留面子,作为上级领导,一般情况下都是要支持下级的工作的,因为支持了下级,就等于支持了自己,况且,李勇又是彭长宜提议调上来的,所以,也会为他有所考虑的,如果强令他撤回决定,今后也不利于他开展工作。
他想了半天,才说道:“这样吧,你代表领导小组和他们签定一个责任书,可以生产,但必须在规定的范围内进行生产,那些隐患绝不能触摸,谁摸出了事谁负责!这一点必须强调,另外,还要在规定的时限内完成整改,这期间如果出现任何安全问题,都要追究当事人的责任人。”
听了这话,李勇多多少少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县长硬要他撤回决定,他也是哑巴吃黄连,好在县长给他留了面子,也让他有了回旋的余地。
彭长宜之所以让他跟矿方签订责任书,也是想引起他高度重视,责任和利益相连,相信他会进行一系列的补救措施的。
彭长宜让李勇立刻去安排了,他把褚小强留了下来。
彭长宜手里拿着铅笔,把玩了几下,抬起头,看着褚小强,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强,你认为问题出在哪儿?”
褚小强说:“有我爸爸的因素,但是主要的原因我看还是他被公关了。”
彭长宜点点头,这个问题他已经意识到了。
褚小强继续说:“有人看见,夜玫曾经请李勇吃饭,还有人看见夜玫曾经带着李勇去过北京。”
彭长宜转着手里的铅笔,垂下眼帘,难道,自己重新启用李勇错了?矿难发生后,他被摘掉了乌纱帽,现在刚刚给他重新戴上,他还想再次被摘吗?
“县长,我问个事,是不是局里会有变动?”
彭长宜一时没从李勇身上回过神,听了褚小强的话后说道:“怎么讲?”
“我看最近几天周连发就跟地震前夕的动物一样,烦躁不安的,这几天总往锦安跑呢?”
“哦?那看起来是要动了。”彭长宜想起翟炳德说得公安局局长异地轮换的事。继续说道:“你没省里听到什么消息吗?”
褚小强听他这么说,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县长,我能听到什么呀?”
“哈哈哈。”彭长宜笑了,他没继续说什么,因为他已经看出褚小强不好意思来了。
褚小强说:“对了,今天,汇鑫矿的孙老板跟我说,来他们矿拉矿石的车辆,总是被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截住,他的矿工出去的时候,也总是遭到别人的殴打,另外,二黑的手下找到他,说是包销他的矿石,他没有答应。”
“他为什么不答应?”彭长宜很想知道这里的厉害关系。
褚小强说道:“他说,如果让他们包销的话,就等于拱手送给他们一样,与虎谋皮,你还指望能占到什么便宜吗?弄不好本钱都回不来。”
“哦,二黑他们还能这么干?”彭长宜感到吃惊。
“什么叫还能?他们太能了!孙老板跟我说,二黑从前几年开始,就包销了十多家的矿品,这十多家有外地的老板,也有本地的老板,结果怎么样,到现在都没有钱要回来,他总说是账款没有结回来,时间一长,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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