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周行……”眼泪流过她麻木的脸颊,像划过一块僵硬的木头。孟庸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油锅里千遍万遍地反复颠炒,一颗心痛到极处,颠三倒四,舌头打结,吐出破碎的词音。连带着幽冥黄泉上方冲过来的死气都显得十分尖锐。
最终孟庸喷出一口心头精血,然后面如金纸,直直一头栽下无垠的浓黑中。
不知过了多久,孟萋萋坐在桌子上,悠悠的把玩一把小团扇,静等着床榻上的孟庸醒过来。最终孟萋萋感到时间差不多了,便捏了个手诀,满是馨柔的桃雾香霭顺着她的手指流向躺在床榻上的孟庸身上,桌上的灯芯剥啦一声响,房间内像是没了似有实无的掩映,只余满地荡漾的月光,似要没过人的脚踝。
孟萋萋起身走到孟庸身旁,一道金灿的冷光没入孟庸眉心。
孟庸悠悠转醒,眼神中带着迷茫还有丝悲痛,她像是没醒过神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周行……”
孟萋萋一掌盖在她的额头上:“别念了,那都是梦。”
孟庸被她这一记打的回过神来,先是一震,随即跪在床榻上不停朝孟萋萋叩首:“我不知您是哪路仙人,之前多有得罪您,实属孟庸不是,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周行一命。他是大梁的皇帝,世人不可以没有他。若您真的要怪罪,就将我的命拿去吧!”
孟萋萋玩弄着自己的发梢,乌黑漆亮的发丝缠在白玉般的手指上,镀着一层融融的月光。
“谁要你的命啦!?”孟萋萋好笑的看着她:“是你自己求神明的帮忙,现在我们帮了你,你却不肯认账。不过我们也不是要逼着你对我们感恩戴德,只是因为我们还有事没有处理完,所以需要你的协助。只要你同意,周行的命常着呢。你若是不答应也好,待国破那日,自有别人来取周行的性命,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周行死了,再在阴曹地府摆他一道罢了。”
孟庸惊魂未定的看着她,须臾,孟庸缓缓点点头。
孟萋萋一笑,凑近:“我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得我?”
孟庸深吸一口气:“认得,您就是附身在我身上的……神女。”
孟萋萋对神女这个称呼不怎满意,不过她也全然不在乎了,只道:“这次来,我们是要带走一个人。不过我们不能待的太久,在这两天的时间内,你要完全配合我,好吗?”
孟庸一慌,正要说什么。孟萋萋似是猜中她的心思,解释道:“不是周行,而是你们的国师,景梵。”
孟庸眉头微微皱起:“是他?景天师最近很得周行喜欢,不知你们要对他做些什么?”
但凡涉及到周行,孟庸总是很警惕。
孟萋萋微微叹气:“如果我没有猜错,景梵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他的目的是让这个朝代衰落,所以他不能留在周行身边,我们要带走他。可是他有点法术,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才能不打草惊蛇。”
孟庸的眼光明显还有些犹豫。
孟萋萋深深头痛,她还以为孟庸有些变化了,没想到骨子里还是这样的懦弱,遇到周行有关的事就踌躇不前。孟萋萋不得已只能再逼她一下。
“你若是不答应,以后他对周行做出什么的时候,你可不要再来求我们。”
“我答应。”果然,此话一出,孟庸立刻应了下来。
孟萋萋深深笑了,她心中酝酿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一半。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茫茫月色下,有一人隐在林后紧紧地盯着孟庸的房间。
景鹤看着师傅严肃的面孔,不由得问:“师傅,您在看什么?”
景梵道:“神光。”
“神光?”
景梵抿了抿嘴,却没有再说下去。
所谓神光,不过是神明在世时偶尔会给一些凡人启发而有的灵光。一般人等是看不见的,能看见的必须是有些修为的人,景梵本以为孟庸身上的那位不知名的神仙已经离开了,现在想必又回来了。
景梵眉头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带着景鹤隐入黑暗中。
……
第二日,龙舟赛照常举行。
宴席正欢,众人酒酣耳热,楼下的龙舟对忽然传来一阵欢呼,赛诗会已评出了魁首。
赛诗会的魁首是当朝才子,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贵女们都抻长了脖子,向楼下望去,又见两个内相上来禀报:“皇后娘娘,今年赛诗会的魁首乃金陵人士,杨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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