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京方面传过来的消息,忠叔已经是看过了的,不光是南京的文官,就是南京的勋贵们,对杨尚荆此番的做法也多是持支持态度,魏国公答应了张凤的“提亲”,更是能够说明魏国公一家的态度了,自家少爷有出息,那是怎么高兴都不嫌多的。
杨尚荆笑了笑,食指在桌子上叩动了几下之后,这才慢慢吐出一口气:“三百人,不多也不少了,只不过戬从金乡卫调出来的人马,也不过是二百三十人,这磐石卫,总不能超过这个数字,还请忠叔让徐总旗再费费力气,仔细挑选一番,只取二百三十人随队北上,也便是了。”
忠叔听了这话,目光就是一闪,脸上全是满意的神色,连连点头:“少爷放心,老仆这便下去吩咐。”
现在的忠叔对杨尚荆,可以说是越来越满意了,无论是从政事的处理上,还是从话术的表达上,都是如此。
杨尚荆这段话包含着两个意思,第一个是,给周围的卫所传递一个信号,自己并没有意图将他们尽数连根拔起,挑了这么个磐石卫,乃是因为受了中军都督府的差遣,和私人恩怨、私人贪欲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看,我这调兵的人数都没有变嘛!
第二个,则是那一句“让徐总旗费费力气”,表明了要“走程序”,毕竟忠叔虽然地位很高,但他曾经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官身,所以这种事情,他督办是没什么能力上的问题的,但是有道义上的问题,现在要消除的,就是这种道义上的问题——昔年杨荣的幕僚啊,就这个牌子打出去,改换门庭去了其他文武大臣家中做家仆,那地位也要比寻常的嫡出子嗣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眼瞅着忠叔退了出去,杨尚荆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段儿时间在这磐石卫,他也算是费劲了心机,既要清除何有才家两代人在这里积攒下来的旧有势力,又要将自己的影响力渗透进已经破坏了的磐石卫体系之中。
所以他这几天出了处理往来公文、和温州卫派过来的军官们一起谈天说地,安抚他们的情绪之外,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作秀上,所谓的“深入基层,和基层官兵同甘共苦”这种高风亮节的行为,说的就是他了。
结果特么这么几天的功夫下来,他倒是真瘦了四五斤,要是上辈子能以这么个速度瘦下去,他能乐疯了,然而这辈子……他先只感觉腮帮子隐隐作痛。
就这会儿功夫,刘启道捧着一摞子文书走了进来:“郎中,磐石卫原指挥使的罪状,都已经汇总完毕,连同磐石卫几个同知、佥事、千户的俱在此处,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杨尚荆点了点头,放下了揉太阳穴的手:“放下吧,本官看看,也好发往浙江备倭都司处,到底是临阵砍了一个指挥使,便是英国公示下,若是没有一个说法,只怕李都司也会心里不痛快罢?”
顿了顿,杨尚荆面色有些古怪:“到底是一卫之事,不是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若是追查下来,浙江臬司分巡道上下的官僚,也少不得落下一个失察的罪过,这个谎……可不好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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