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怀栩想不出这人行凶的目的。
杀她?一层楼梯而已,摔死人的几率未免太小。
吓她?这种方式未免过于凶残。
尤弼然盯着刑怀栩肿胀的额头,平日的嬉笑胡闹全都敛去,“康誓庭当时离你最近,会不会是他?”
“我一开始也怀疑他。”刑怀栩说:“但是后来他抱了我一路,力量不像,手也不像。”
尤弼然心想难怪你愿意让他一路抱下楼,我还以为你摔懵后灵魂出窍了呢。
“不管是恶作剧还是其他,夏蔷那边都替我盯紧些。”刑怀栩想起在教学楼下偶遇的刑柘,心烦意乱道:“我担心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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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怀栩第二天是被隔壁的嘈杂声闹醒的,她披好外衣,将毛茸茸的兜帽戴上,几乎遮住半张脸,这才走到门外查看动静。
清晨的小巷里有几个男人正在搬运家具,站在巷边指挥的一位中年妇女瞧见刑怀栩,高高兴兴凑过来,热情笑道:“你好,我是新搬来的,就住你家隔壁。”
刑怀栩点点头,神情有些漠然,像是没睡醒。
中年妇女却不受影响,指着人群中一个矮壮男人笑道:“那是我老公!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多照应!”说着,她变戏法似的递来两个热包子,“吃吧,刚买回来的。”
那矮壮男人也瞧见刑怀栩,远远微笑致意。
刑怀栩接过包子,往自己左右邻居各看一眼,转身进屋。她关好大门后,随手将那俩包子扔进垃圾桶,看也不看。
到了午后,康誓庭特地拎了个食盒来看望刑怀栩。
一晚未见,刑怀栩脑门上的包虽然消了些肿,可原先的青淤被药水染成紫红,看上去更加狰狞恐怖,加上她素来的面无表情,既让人同情,又叫人畏惧,着实哭笑不得。
康誓庭担心自己被扫地出门,小心谨慎避开雷区,抱着刑怀栩脑袋瞅了几眼后,就让她洗手吃饭。
刑怀栩心情恶劣,不想吃饭,戴着顶爱斯基摩人的大毛帽,在老屋里走来走去,最后不知从哪翻出根长笛,坐在门槛上对着落日余晖呜呜试了几个音。
康誓庭起先以为自己即将受到艺术的熏陶,便倚门而站,自上而下看着刑怀栩。
巷子里往来的邻居都忍不住驻足期待,就连隔壁刚搬来的中年夫妇都探出门,好奇地望过来。
长巷老屋,残阳红霞,美人执笛,当是美景——倘若刑怀栩没有开始演奏。
康誓庭在音乐会上听过不少长笛独奏或伴奏,笛声悠扬婉转,明亮细腻,以至他以为从刑怀栩口中吹出的笛声必然也是美的,绝没预想过,长笛这样优雅孤俏的乐器到了刑怀栩手里,也有化作杀人凶器,魔音穿脑的时候。
刑怀栩胡乱吹奏,毫无韵律,起先几位被她气质与架势吸引来的邻居在惨不忍闻后纷纷堵住耳朵,四处逃散,可刑怀栩岿然不动,犹然雕塑一样坐在门槛上,吹她骇人听闻的笛声。
巷子里的小孩指着刑怀栩哈哈大笑。
刑怀栩吹得更大声,音调全在高处,十分刺耳。
康誓庭碰碰她肩膀,试图劝她,“刑……”
刑怀栩猛地转身,将笛子凑近康誓庭耳朵,重重吹了几声。
康誓庭揉揉耳朵,下定决心掌控局面,便摩拳擦掌,趁刑怀栩没注意,绕到她身后,俯身将坐着的她直接“端”起。
刑怀栩瞠目结舌,一时忘了吹笛。
门外小孩们见这俩大人有趣,笑得更加放肆,康誓庭端着刑怀栩转了个身,用脚踢合大门,趁着刑怀栩还未反应过来,快速将她放到厅堂方桌后坐下。
刑怀栩莫名其妙被位移,一对丹凤眼瞪得溜圆。
“别生气了。”康誓庭没收那杆魔笛,将一双筷子塞进刑怀栩手中,“乖,吃饭。”
刑怀栩拿好筷子,看看眼前美食,想想也确实没什么好生气的,便专心致志开始挑菜、吃饭。
康誓庭坐在她对面,越看刑怀栩越觉这人古怪的有趣,可爱又可气。
一个小怪胎。
康誓庭愉快地给她下定义。
康誓庭成了刑怀栩家的常客,他也自觉,回回都提着大号保温饭盒过来,和刑怀栩一起吃完饭,便又提着饭盒走,偶尔也会多留片刻,翻翻刑怀栩看过的书,聊聊她感兴趣的话题。
他们很有默契,都绝口不提圣诞那晚在教室里的话。
如此几天后,刑怀栩的额头渐渐消肿,上头的淤痕不再触目惊心,看着也精神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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