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戚氏,单名染。姿容秀雅,满腹经纶,在豆蔻之龄便以过人的才华名扬盛京,为人孤傲却不自命清高。
戚染与如今的帝王当年的七皇子万俟琛一同长大,堪称青梅竹马。而她本为前任丞相戚平之女,但后来戚平疑似有通敌叛国之嫌,百官遑论之下,却是刚过及笄之年的戚染拿出其父戚平与人勾结的罪证,并将自己摘了出去。
当戚氏一族被下令满门抄斩时,唯一安全无虞的她便站在刑场前生生目睹了曾经的亲人们头颅滚落的场景,滴泪未流,事后,她踏入遍布血污的台上,亲自领回被斩首的一百三七口人,并将他们一一埋葬。
其大义灭亲之举震撼了盛京所有知情人,一时之间各种评论参差不齐盖在她身上。但处于舆论风暴中的她却消失在众人眼中,直至三年后皇室动荡,夺嫡之争血染京城时,已过了适嫁之龄的戚染才重新出现,并和身份不明却才惊四国的潇弦落一同将七皇子万俟琛推上皇位,以彼时一届民女的身份嫁予了万俟琛并被封后。
戚染能力极强,更有野心,只能说如果她是个男子,会比万俟琛更适合那个皇位。
其上便是静霓整理给潇夙歌的资料,虽不算详细却也囊括了对方的主要事件。没什么迟疑的,她步伐一转便准备离开。
皇后本人与她并无干连,即使当年潇弦落的失踪可能与其有关,但在未了解事情的真实原因之前,她对皇后还是并无厌恶之情的,直白地说,就是无情绪无看法无猜论也不想与其有过多牵涉。
然而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潇世子既已来到,何不进来与本宫一聚?”这声音淡漠安然却带着上位者一贯的强势气度以及自我称谓,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谁发出的。
脚步一滞,潇夙歌转过身干脆地走了过去,未多行礼便坐到了她的对面,不发一语地静静观看着她。
皇后亦无恼怒之意,只挥手让身后的婢女替两人重新泡上一壶热茶,指尖正红色的蔻丹在黯淡的日光下显得妖异嗜人。
做完了这个动作,对方良久再无动静。潇夙歌不急不躁地端着茶盏,摩挲着茶杯边缘陪着她一同沉默。
“呵。”皇后有些突兀地一笑,抬手抚了抚毫无岁月痕迹的眼角,淡然的声音中多了丝奇趣之味,“你和他到底还是不同的。”
只一瞬,潇夙歌便明白了对方口中的‘他’是谁,神色未变只默然等待着她的下文。
皇后身边的紫色宫服婢女表情无波无澜,静然地立于一旁似乎完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很显然,这是一名合格的心腹。
“若是他的话,一定上来便会问我何事或是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绝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无用时间,如你一般在这悠闲地和我打静禅。”
“娘娘似乎很了解我父亲?”
皇后对此话并无致辞,倒是侧重了另一点:“何必叫得这么生分?你也是漓悠的驸马,说起来也该叫本宫一声母后才是。”
潇夙歌浅淡地一笑,表示不置可否。
“你一定是在疑惑本宫让你过来是何意。”皇后慢慢地抿了口茶,“其实也不用多想,本宫只不过是想近面看看他的孩子是何样罢了。”
潇夙歌淡问道:“那你有结论了么?”
“你在意本宫的结论吗?”皇后收敛了眉间的凌厉,和煦地一笑,看着对方默然无语,她接着道:“你既不在意,那么本宫的结论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潇夙歌能感觉到皇后对她也毫无反感之意,不由对当年之事有了更大的好奇,此般想着,她蓦地注意到对方眸中隐含的诡辩之意,那是一种近乎怜悯的意味。
“娘娘是否有话对我说?”
皇后沉默了片刻儿,面上的神色透过茶盏上缭绕的朦胧水雾更显模糊,几个呼吸后,她语气不明地道:“本宫与你并无直接的利害关系,故而不会插手你的事。
看在你父母与本宫也算故交的份上,本宫便警醒你一句:别太过相信自己的认知,至于这个认知到底指什么,本宫不便多说,但你不妨从你最熟悉的地方下手猜测。”
放下茶盏,皇后不再看她,轻声道:“本宫言尽于此,信与不信是你的事,你可以离开了。”
潇夙歌站起身,点头道谢,而后如来时一般地干脆离去。
在她走后,原本毫未动弹的紫衣婢女迈上前一步,疑惑地问道:“娘娘,您为何要帮她?她可是逍王的子嗣。”
皇后垂下眸子俯视着凤袍上的华贵花纹,悠悠地道:“那又如何?”
婢女朴实的面容上呈现焦急之色,“您就不怕大皇子的命路多生变数?”
“之前大大小小的刺杀试探全都杳无音讯,便证明了对方不是个好除的角色,更何况,本宫确实不想除去她。”
皇后表情未变,依旧雍容雅度,妖异的蔻丹甲挑了挑衣袍上金色的焰凤,开口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寒的冷漠:“泽儿如今已该是担当的时候了,若是他能力不及,那么便是中途夭了性命也是他的事,本宫只会当从未有过这个孩子。”
婢女嘴唇动了动,半晌还是默默无言,毕竟她跟随了皇后数十年也始终不了解对方的心思。
皇后侧首看了眼晚霞尽出的天空,意味不明地笑道:“你说,这连绵的雪终是停了,那么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心是否能停一停呢?”
婢女同样抬首看了眼,对她疑似自言自语的话不敢擅作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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