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军士,都退了出去。
营帐被合上,里面只剩下宝春,胡先生,以及小酒和小酒家的大毛等人。
当然,还有地上的黑衣人。
至于床上的将军,入夜前就被转移了出去,躺在上面的是军士所扮。
室内静寂了好大一阵。
气的快要捶胸顿足的胡先生,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是你小叔,亲小叔啊,你居然对他下手?你的良心,你的礼仪道德廉耻呢,都被狗吃了?”
恨铁不成钢地坐回到椅子上,“沈家世代忠良,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子孙……”
宝春坐在旁边喝茶,不动声色地观察地上的沈晋,一直没吭声。
小酒坐在地毯上,抱着她的腿,靠在她身上,眯缝着眼,昏昏欲睡,怀里的大毛同学,同样眯缝着眼,团成一团,小呼噜都打起来了。
“你杀了将军,你想干什么啊?难不成你想取而代之?”胡先生斜了他一眼,“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的沈大少爷,眼下正在打仗啊,兵不能一日无帅,一旦敌人来犯,军中无人指挥,这仗怎么打?”
胡先生揉着眉间,“一旦我们溃败,防线失守,楚南叛军,将直取京城,京城军力不足五万,何以抵挡楚南的数万大军?”
气得他头顶直冒烟,“京城失陷,朝廷易主,你就是大荣朝的罪人,到时连你自己都要成为阶下囚,你怎么会愚蠢到帮着敌人办自己人呢……”
“楚南不会来犯的,楚南叛军已经被我们打了回去。”沈晋强调说。
“谁告诉你叛军不会来犯?楚南叛军么?军事瞬息万变,谁能保证?你能?你这个兵才当了多长时间?你又懂多少?”胡先生呼啦一声站了起来。
“将军没了,对你百害无一利,说说你幕后的指使人吧,是谁让你这么干的?”胡先生眼神凌厉。
沈晋低头不看任何人,“没人指使,是我自己要这么干的。”
胡先生自然是不相信的,哼了一声,“你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还是老实交代吧。”
只见他猛然抬头,眼神发狠,“怎么没有?我父亲是沈家的长子,我是沈家的长孙,都说以长为尊,可我父亲和我在沈家是什么地位?得到了什么,又有什么发展?”
胡先生和宝春均是一愣。
“沈家鼎盛时,老爷子偏宠小叔,送他进了宫,做了皇上的伴读,接着又把沈家的大权也一并给了他,不顾长幼,说是有能力者居之,沈家在小叔的手里能得到更好的发展,到头来呢?我父亲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只能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官,想让老爷子帮忙疏通疏通,往上走走,可老爷子怎么都不愿意,就连二伯都比他强。”
“沈老将军一身风骨,怎会拉下脸去干那事。”胡先生叹气。
“京城世家,不知怎么嘲笑我父亲这个不受待见的窝囊废,沈家风光时,我们沾不上什么光,等沈家在小叔的手中败落时,我们却还要跟着一块落魄,一块受人白眼,一块受人排挤,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所以,你心里一直都不忿,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绑匪劫走。”宝春突然插话。
胡先生朝她看了眼,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昏睡的小酒也突然睁开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沈晋,活像一头发怒的小兽。
只不过,还没等这头小兽亮出锐利的獠牙,就被自家娘亲给按在腿上,拍了拍。
沈晋看看宝春,稍有愧色,“那些人武功高强,带去的家人,眨眼间就被他们杀伤殆尽,就算我拼死上去,也不过是多添一条人命,是,我承认我的确是有私心,你把沈家的名声毁坏殆尽,小叔唯一的儿子,又是个不开窍的,老祖宗的心已经动摇,有意要将家主之位传给我,况且,这家主之位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的,是老爷子偏心,不顾以长为尊的礼法给了小叔……”
“一个家主之位,就值当你去做这些?不惜谋害至亲?”宝春质问。
谈到沈家的纠葛,胡先生这个外人不便说什么,便沉默了下来。
沈晋兀自说,“沈家没落,我跟王家联姻,想以此挽救沈家,可谁知你们搞出什么月国王子遇害一事,王家受到牵连不说,竟然连我这个刚谋得的职位也被罢免,我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还落了个不好的名声,在官场再无出头之日。”
“再反观你们,却个个凤凰腾达了,连沈楠那小子都是雷霆中有名的将军了,手下带领着雷霆军最强最神秘的兵,没有小叔的提拔,他会有今天?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他将接过小叔的大将军之位,沈家的家主之位,不落在他头上,也会是沈衍,而我将是沈家的屈辱,连下人都能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沈家大少爷。”
他仰头哈哈大笑,“你说,我为什么不恨?为什么没有杀人的理由,小叔一直是挡在我父子两人前面无法逾越的障碍,他在一日,我和我父亲就要压抑屈辱地过一日,他死了,我和我父亲才能痛痛快快地活着。”
胡先生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皇宫御书房。
皇帝刘宸,啪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这孩子,怎么如此冲动,前线那是什么地方,打仗的地方,刀剑无眼的地方,血肉横飞的地方,她怎么一声不响就去了?去就去吧,就不能多带些人,一个丫鬟,一个护卫,还有一个几岁大点的孩子,你说她这不是胡闹么?快派人给朕追回来了,算了,估计现在人已经到了,何况以那孩子的脾气,就是追上了,也不会跟人回来的……”叹口气,揉着额头,头疼地坐回龙椅。
孙平看了看皇上的脸色,上前边整理桌案上的散乱折子,边劝说道,“皇上也不必忧心,安平公主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听说沈将军重病,自然是一刻呆不住的。”
“是啊,她倒是个孝顺孩子,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心里有些淡淡的酸涩,啥时候能对他这个亲爹有一半孝顺,他就知足了,“可也不能就那么去了,至少要多带一些人,这路上若万一有个……”
“皇上,以公主的身手,会有什么万一。”孙平撇嘴。
刘宸愣了下,“是啊,就上次那个刺客,几下就给她制服了,那剑法真是精妙绝伦的很,那刺客完全无还手之力,这,这还是她中了迷药的情况下,若是好好的,那岂不是更厉害?哦,对了,你说她这功夫是什么时候学的,跟谁练的?别说皇宫内外,朕敢说连你都不是她的对手。”
功夫遭到皇上嫌弃的孙平忙说,“我可不敢跟公主比,那是拍马都比不上的。”
刘宸笑骂了句,“你啊,以朕看,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没人比得上的。”
这样当面说人真的好么?
孙平腹诽了阵,然后凑近,小声说,“我都打听清楚了,咱家公主的师傅,那可是慧真大师。”
刘宸哦了声,“慧真大师?慧真大师神出鬼没的,除了玄因大师,不是说不再收徒了?难怪?朕跟玄因大师以平辈论交,现如今,朕的闺女成了他的师妹,那朕岂不是比他要高上一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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