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恶意袭击莫家邀请来的贵宾。保安,把她送去警局。”见蓝汧陌朝他们走来,莫霖低声说道。没过多久,便有两个穿着迷彩军装的男人走了过来,将蓝汧陌的胳膊抓住。虽然蓝汧陌很高,但终究是个女人,骨架和身材都摆在那里。看她被两个强壮的男人架在中间,言清菡心里一疼,抬脚就要走过去。
“言言,你忘了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吗?”就在言清菡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莫霖忽然叫住她。听过这句话,言清菡皱紧了眉头,生生止住迈出的脚步,继而担忧的看着蓝汧陌。四目相对,后者如石榴般猩红的眼眸正呆愣的望着自己,满脸满眼都是失落。
扭动着被保安抓住的胳膊,蓝汧陌想要挣开这恼人的束缚,可不论她用多大的力气,也只是枉然。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这些人为什么要抓着自己,言清菡怎么会停在那里不肯过来?清菡,我好想你,为什么你要站到那么远的位置?你过来,好不好?
仅剩的骄傲和理智让蓝汧陌无法把心里的恳求说出口,只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言清菡。双眸在此时被赋予了生命和语言,就算不说,言清菡也能看出,蓝汧陌在对自己说。清菡,过来。如果心里的挣扎可以称为战斗,言清菡相信,现在的自己,早已伤痕累累。
脑海中,蓝汧陌哀求的目光和莫霖刚才所说的话互相交兑。言清菡用手死死抠住腿上的肌肤,哪怕深陷其中,也不肯减小力道。几点猩红的血丝将她身上那条白色礼服染红,她在心里庆幸,只有在这样的夜里,她的脆弱,才会隐匿得如此成功。
再也受不了蓝汧陌那道仿佛要把自己的心给刺穿的目光,言清菡强忍着鼻尖泛起的酸疼,迫使自己把头扭到另一边。所以,她并没有看见,蓝汧陌骤然黯淡的视线和嘴角边勾起的苦笑。
“莫先生,不好意思,她是我的继女,我们因为一点事发生了争吵,才会产生误会。她没什么事,只是头脑有些不清楚,不需要送警局那么麻烦。”这时,战戴璇从草地上起来,对莫霖说道,也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落在她身上。
看着战戴璇温柔的摸着蓝汧陌的头和肩膀,而后者竟也顺从的由着她安抚。言清菡只觉得这一幕格外刺眼,甚至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负面情愫,嫉妒...和不安。
“既然是战小姐的继女,我们自然不会为难她。”莫霖示意保安将蓝汧陌放开,随着旁边两人的抽离,没了支撑的蓝汧陌直接跌倒在地上。她茫然的看着草地,两片发白的唇瓣轻轻颤抖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言清菡想走过去扶她,却又被战戴璇抢先一步。
“蓝,和我回家,好吗?”看着瞳孔已经涣散的蓝汧陌,战戴璇用近似哄劝的语调说着,伸手去扶她。然而,就在战戴璇即将碰到蓝汧陌的时候,后者竟是猛的将她推开,头也不回的从莫家花园的后门跑了出去。
看她跌跌撞撞的身影,言清菡来不及想太多,抬腿追上去。她不知道在自己与凌龙跳舞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会让蓝汧陌如此失常。只是,言清菡不能,更不敢让处于这种状态的蓝汧陌独自离开。这回,莫霖并没有多加阻拦,只告诫她,不要忘记今天的谈话。
言清菡点头说是,心里泛起一阵的无力感。就算她想忘记,恐怕,也是忘不掉的。
这场生日宴并没有因为言清菡和蓝汧陌的悄然离场而结束,反倒继续进行着。一路走出莫家别墅,言清菡四处寻找蓝汧陌的身影,却不见半点踪迹。想到那场车祸,还有蓝汧陌失魂落魄时差点被车撞到的样子。言清菡越想就越着急,就连身上的礼服也被她流出的汗水所浸透。
言清菡很后悔,为什么她没有在蓝汧陌最需要自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幼稚?只因为莫霖带着目地的谈话就否定了蓝汧陌所做的一切?不该是这样的,言清菡,你不能如此懦弱,更不能把那份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爱情拱手送出。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蓝汧陌,那个被你伤害的女人。
莫家别墅的位置比较偏僻,周围一带,除了森林,就是其他别墅。言清菡相信,以蓝汧陌那样的状态,根本就跑不了多远。她拿出手机,一遍遍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认真寻找声源。
几丝不易察觉的响铃声传入耳中,言清菡循着声音走过去,老远就看见蹲坐在地上的蓝汧陌。见对方平安无事,她松了口气,急忙朝着后者所在的位置跑去。然而,当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步之遥的时候,言清菡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再挪动半步。
现下,那个让她发疯一般去寻找的人正蜷缩着身体坐在某处不易被发现的漆黑角落。她呆呆的望着前方,全身都在无法抑制的颤抖着。那害怕且脆弱的模样就像被主人抛弃又受了惊吓的兔子,可怜又无助。
言清菡蹲到蓝汧陌身边,满脸焦虑的看着她。借由手机的灯光,她发现,蓝汧陌脚上的高跟鞋早就不见了踪影,□的双脚被地上那些石子或其他东西划破,鲜血和淤泥沾满了那双白皙的脚背和脚掌。
“小陌,你怎么了?”言清菡不明白,为什么才一会的功夫,蓝汧陌就会变成这副模样。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就只能化成一个疑问句。可是,几分钟过去,蓝汧陌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依然一动不动的蹲坐在那里。
入夜的寒风吹来,让只穿一件晚礼服的言清菡不由的缩紧身体。她想,蓝汧陌穿的比她还少,又在地上坐这么久,定是要比自己还难受得多。想及此处,言清菡伸手欲要扶蓝汧陌起来,可是她才把手伸出去,对方就一脸害怕的向后退缩着。
动作就这样僵持下来,言清菡觉得心里很难受,就好像有一根针透过皮肤直接刺在心脏上,又酸又痛。她在自责,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莫霖的一句话而停下接近蓝汧陌的脚步。想起对方在看到自己退缩时所表现出的失望和落寞,那时,这人的心里该有多难受?而自己,又是多么愚蠢,才会犯下那种错误。
“小陌,你先起来,我们回家。”言清菡不理会蓝汧陌的害怕,强硬的把她扶起来。然而,她才把人抱住,就发现怀中人的身体软到不像样子,嘴边竟渗出一丝血迹来。瞥见那抹猩红的液体,言清菡急忙去查看蓝汧陌的嘴,可后者却是死死的把嘴紧闭着,无法打开。
情急之下,言清菡用力钳住蓝汧陌的下巴,将她紧闭的牙齿掰开。视线所及,是一片刺眼的鲜红。原来,这些血并不是蓝汧陌受了伤。而是她生生将自己的舌头咬破,咬烂,直到伤痕累累,也不肯松开牙齿。
见蓝汧陌依然用牙齿死死咬着那条残破不堪的舌头,不论自己怎么劝都没用。一个言清菡不愿意承认的答案浮现在脑海中,蓝汧陌会变成这样,是在战戴璇出现之后。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这人才会变得如此反常?
还在意吧?如果没有残留下一点感情,就不会为了对方而把自己搞到这样狼狈。如果不是还爱着,恨着,也就不会利用咬破舌头的刺痛去缓解心口的伤。那,自己又算是什么呢?这样想着,言清菡的视线黯淡下来。她并没有发现,在她兀自胡思乱想的这会儿工夫,蓝汧陌的视线一直都焦灼在她身上。
那里面,有疼惜,有委屈,更多的,是怎么都遮不住的爱意。
“我带你回去。”言清菡说着,将蓝汧陌打横抱起来,同时把手指塞进她口中,以防止她再咬自己的舌头。只是,当言清菡把自己的手指放进去之后,蓝汧陌却停止了闭合牙齿的动作,反而安静的含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那副老实的模样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而自己的手就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安静下来,不哭不闹的玩具。
直到两个人上了车,蓝汧陌才恢复正常。她安静看着窗外,不乱动,更不和自己说一句话。言清菡皱起眉头,将车开的越来越快,渐渐回想起莫霖之前与自己的谈话。在和凌龙跳过舞之后,言清菡委婉拒绝了其他人的邀请,到处寻找蓝汧陌。就在她准备离开宴会的时候,却被莫霖叫去了书房。
言清菡本以为他又要和自己说蓝汧陌的事,可对方只给了她一个档案袋。打开之后,里面是蓝汧陌的详细介绍。包括生日,出生地,母亲是谁,父亲是谁。自然,还有她和战戴璇的一些故事。看到蓝汧陌是蓝铭的女儿,战戴璇的继女。言清菡说不震惊,是假的。
她早就发现,蓝汧陌身上有种无法掩盖的贵气,再加上那份不俗的气质,定然是普通人家没办法培养出的。只是,就算言清菡再怎么神机妙算,也不会猜到蓝汧陌和蓝铭有关系。毕竟,以蓝家那样雄厚的实力,又怎么会让唯一的继承人沦落到要去潇湘阁工作的地步?
带着疑惑,言清菡继续向下翻去,当她看到战戴璇与蓝汧陌暧昧不清的关系,还有那场被搞砸的婚礼时,事情终于有了眉目。也许,蓝汧陌和战戴璇真的是恋人关系,而她之所以会从A市跑来X市,很有可能是为了逃避战戴璇与蓝铭结婚的事实。
一张张资料翻过去,随着最后一张精神病院的简历跃入眼帘,言清菡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患者栏后面蓝汧陌那三个大字。上面把蓝汧陌的病情介绍的清清楚楚,说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在病发时,伴有妄想以及暴力倾向。并且在病情没有痊愈时打伤了医生,从医院脱逃。
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言清菡本来诧异的表情被不可置信和心疼所取代。她并不觉得蓝汧陌有任何精神问题,不论是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还是在对待情感这方面。蓝汧陌,无疑是一个温柔且完美的恋人。
“外公,你...”言清菡猜不透莫霖给自己看这些的目地是什么,是想让自己知道蓝汧陌瞒着她多少事?还是想告诉自己,蓝汧陌患有精神病?
“言言啊,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是我最疼爱的后辈。最希望你得到幸福的人,就是我。你喜欢谁,外公都不会去阻止,只是这个叫蓝汧陌的,我真的无法认可。先不说她隐瞒你那么多事,单说她和她继母的那些纠缠,就足以说明一切。”
“她不顾伦理道德,喜欢上和自己同性别的继母,还在婚宴上发疯,导致战戴璇流产。后来,是他的父亲手签下同意书,将她送进精神病院。根据病历显示,她在住院期间,不仅没有得到治疗,病情反而越来越重,甚至还会出现幻觉和伤人现象。这样的女人,我该如何让你和她在一起?”
“我知道,你想说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也许,那只是个假象而已。你和她认识多久?又了解她多少?你怎么确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她做了什么?言言,外公说这么多,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苦心吗?”见言清菡疑惑的神情,莫霖补充道。
“外公,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就算小陌的身体有问题,我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离开她。我认识很多在精神领域有所作为的医生,我完全可以请他们过来,把小陌的病治好。”言清菡信誓旦旦的说道,她觉得,蓝汧陌的病情根本不像病历上说的那么严重。退一万步讲,就算蓝汧陌病得很重,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她。
“言言,外公该说你什么好?你啊,还是太天真了。你怎么就确定,她现在的精神是正常的。如果,在她的世界中,你一直都是另一个人,你该怎么办?是永远当其他人的替身,还是把她治好,让她离开你?”
所谓一语道破梦中人,莫霖这句话也有同样的效果。瞥见言清菡骤然惨白的脸色,莫霖知道,今天的谈话已经起了作用。“好了,该怎么做,我想你自己应该知道的很清楚。你和她的事,我绝不会认可。外公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陪着疯子一起发疯。”
就在言清菡想事情的功夫,两个人已经到了家。她把蓝汧陌抱到沙发上,拿出一条软毛巾替她把脚擦洗干净,又涂了药。整个过程中,哪怕言清菡极为小心翼翼,却还是会弄痛蓝汧陌。可对方除了呆呆的看着地板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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