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有些惊诧的睁大眼,聂大贵当初态度坚决,任凭张家的人如何闹,张氏如何哭求,都态度坚决,强硬。怎么突然又回心转意了?
柳氏也是猜不到这其中的事儿,不过她本能的觉得和云朵聂大郎接了旨意,帮宫里做活儿有关系。之前死活都得休了张氏,凭他现在的条件,聂大郎又不会认回郭家,那他就永远是聂大郎的爹,想要再娶一个根本不成问题。可是又把张氏接了回来,这肯定有蹊跷!
聂三郎却很是高兴,他娘又回来了,那他们家也就不会缺一个人了,他也不想让他爹再娶个别的女人进门,而他娘只能在娘家孤苦伶仃。
王荷花也不想有个后婆婆,张氏起码软弱好欺,不是刘氏那样的恶婆婆,她也是满意张氏又回来了。
村里的人也都奇怪,不过都说是不是聂大贵受不了没人做饭洗衣,一个人孤苦的日子,又不想花银子再娶一个,这才又把张氏接了回来!?
毕竟几十年的儿媳妇,甘氏对张氏也是有很深的感情,她被休了之后,聂三郎王荷花俩人又一直住在小院,只有聂大贵一个人住在老宅,连个做饭洗衣裳的人都没有,孤单单的。张氏跟他半辈子的夫妻,俩人能回到一家,她也很是欣慰。毕竟再找一个,不知道咋样。还是原配的更好!
聂梅更是欣喜,她娘回到聂家,以后大房就是她娘当家做主了!她也不会成为没有娘家撑腰的了!她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到时候方家也就不敢再虐待她了!方郎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她好了!
聂大贵准备把一家人都叫到一块吃个饭,也算是接张氏回来的规矩,让她名正言顺。
还有一件事儿,拖到现在,也该实施了。那就是建祠堂的事儿。
接旨后,聂大郎说过了年开春暖和了盖祠堂。等到开春,又一直在忙宫里的事儿,现在总算忙完了,也该把祠堂盖起来了。
祠堂是整个老聂家的,自然少不了二房一家子。
大房,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在了,聂贵芝一家也来了,方二郎也拿着礼过来。
云朵坐在厨屋里帮着摘菜,对刘氏一句有一句的质问充耳不闻。
刘氏看她不搭理,心里恼恨的冒火,“你们还没认回郭家,就是老聂家的晚辈,我就是你们的二婶,问你话你是聋了!?对长辈这么不尊敬,没一点教养!”
聂贵芝阴沉着脸,“二嫂!你从进门就突突个不停,云朵家干啥事儿,跟你又没有关系!宫里的事儿更跟你没有关系,你一直问个啥!?”
刘氏怒道,“咋跟我没有关系!都是老聂家的人,宫里的旨意就算给他们,也是我们整个老聂家的!大郎可是我们一家子养大的!为了给他治病抓药,花光了家里的银子!现在他出息了,能耐了,我们这些养大他的恩人就不算啥了是吧!?他这叫不孝!忘恩负义!我们能到衙门告他的!”
“你给我闭嘴!你要是不想待就给我滚出去!”聂二贵上来喝骂斥责,虽然他也想知道,可刘氏这个贱人,话不会好好说,就会给他坏事儿!
云朵抬头冷冷的看她,“老聂家的人?你也算吗?”
刘氏早就被休了,聂大贵把张氏接回来,聂二贵却没有打算把刘氏接回来,虽然她一直死皮赖脸的硬住着不走,从被拉到县衙打过之后,聂二贵是再没承认过她。
“你……”刘氏怒恨的指着云朵。
柳氏连忙出声,“二哥!前些日子我回娘家,还有媒婆跟我打听大哥二哥的事儿。如今大嫂是回来了,大房这么多事儿,也要大嫂操持。她辛苦这么多年,大哥还真少不了她!就是不知道二哥这边……这不清不楚的,人家都不好登门,有那好的,也不好给二哥说!”
刘氏一听,嗷一声就骂起来,“你个贱人!胆敢坏我们家的事儿,看我不打死你的个贱人!”冲上去就要打柳氏。
聂三贵当然不会容她打了柳氏,他们今儿个可是商量盖祠堂的大事,祠堂盖好,可是要供奉祖宗牌位和圣旨的!要是让这个贱人搅合了……他上来抬腿就给了刘氏一脚,“泼妇!你早不是我们老聂家的人了,竟然还舔着脸过来坏事儿!”
刘氏被他一脚踢倒在地上,哭喊着就骂打死她了。
聂大郎叫了云朵,“等他们家吵完,我们再过来吧!”
云朵起身就跟着他一块往外走。
这边聂三郎忙劝阻俩人,看着那边闹腾的刘氏,叫聂二贵,“二叔!你还不赶快把她弄走了!”
聂二贵骂着刘氏,撵她,“不要脸的贱人!老子早就休了你,你早就不是我们我们老聂家的人了!快点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闹事儿!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了!”
刘氏又哭又喊又骂,“聂二贵你个没良心的!我给你生了俩儿子,嫁给你就没过过好日子,吃苦受累半辈子,没享一点福,就被你休了。你个杀千刀的!那个贱人说啥你就是啥,忘恩负义的畜生!忘恩负义要遭天谴的!要遭报应的!”
聂大郎拉着云朵直接出了聂家老宅,去了作坊。
聂家老宅吵吵闹闹乱成了一团,最后聂二贵把刘氏打了出去,二房的屋门也锁着,不让她再进去,又警告了聂二郎和聂四郎,谁要站在刘氏那一边,就不再是他儿子。
刘氏在村里哭闹叫骂,把云朵和聂大郎上上下下骂了十几遍,老聂家的人从大房到聂二贵,三房,连甘氏和聂老汉都没有幸免。
村人已经不耐烦看见她,鄙夷嫌恶的看了看,就该干啥忙啥去了。
聂贵芝和柳氏过来,又把云朵聂大郎叫去了聂家老宅。
众人都脸上带笑,似是刚才的事儿没有发生过,也听不见门外刘氏的咒骂。
几个人一块下手,摘菜洗菜。
张氏看了看云朵身上棉绸褙子,张了张嘴,似是想说啥话。
柳氏看着笑道,“大嫂咋了?有啥事儿问云朵吗?”都要炒菜了,这不会是使唤云朵上灶做饭吧!?人家在家里可是少奶奶,丫鬟婆子成群,连喝个茶都有人端到手里。
张氏有些讪然,笑着摇头,“我做的菜不好吃,就是想请云朵指点一下,也把菜做好吃点!”
“多放油多放调料,这菜自然就好吃了!要不我来帮大嫂炒吧!?”柳氏呵呵笑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张氏忙道。
聂梅眼神阴阴的看了眼柳氏,落在云朵身上,抿着嘴,“大嫂可是少奶奶,就算是娘,以后也别让她做啥了。她家里有大把的丫鬟婆子使唤,哪能是娘能使唤的人!”
几个人神色又是一顿。
柳氏哎呀一声,笑看着聂梅,“聂梅这是咋了?说话那么冲!就算你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也不能把脾气发到长嫂身上吧!?再说云朵可啥都没有说呢!”
“我也没有说啥,三婶干啥说那个!?你维护大嫂,就揭我的伤疤,使劲儿踩着我!?”聂梅忍着恼怒道。
柳氏诧异的看着她,“我可不敢,也不会踩你。只是觉得你跟以前没嫁人的时候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
聂贵芝皱着眉,聂梅的确是变得太多了。跟以前勤快,听话,温柔和顺的样子简直像两个人。
云朵看着聂梅轻轻笑起来,“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看她并没有气愤,柳氏凑趣跟她说话,“这日子还真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我这脸上都长了不少皱纹了,皮也糙了。你却还跟个小女娃儿一样,这脸是越来越白嫩细致了,也不知道是咋长的!”
云朵笑,“我这可能是年轻吧!等再过些年,老了也是跟三婶一样。谁也少不掉老!”
“这倒是实话!是人都会老的!”聂贵芝有些感慨道。
那边张氏听着,已经开始炒菜。
甘氏帮着烧锅,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悲凉感觉。明明家里要盖祠堂了,等把圣旨供奉到祠堂里,聂家一门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她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几个人说着话,饭菜也一道道做好了。
端到屋里,分两桌坐了,边吃边说。
那边聂二贵和聂三贵都在恭维着聂大郎说话,他们都不想出这个银子,盖祠堂可是要不少银子的。
“这是要供圣旨的,这祠堂可不能盖成趴趴屋吧!?”聂三贵打量聂大郎的神色。
聂大郎却一直没有松口,等饭吃完了,这才开口,“砖瓦木料我都已经让人订好了,农忙之后就可以开工。就盖在老宅这里吧!这院子被尸体堵过大门,把祠堂盖在这里,有老聂家的列祖列宗镇守保佑,一切牛鬼蛇神全部都该退避了。”
聂三贵笑起来,“好好好!其实随时都可以开始动工的!等到农忙了,歇个几天也就是了。”
“那就先把这破屋子扒掉吧!几十年的老房子了!啥时候扒?我和二郎四郎都过来帮忙!”聂二贵也跟着道。
“老宅的屋子扒了,爹和娘总得先搬出去住吧!爷奶和三哥那都是小院,也挤不下。”聂梅说着看向云朵。
柳氏笑着接话,“可以先扒了堂屋,等堂屋盖起来,再把东西厢房扒掉啊!这么大院子,等盖起了屋子,砖瓦木料啥啥的,也得有人在这看着不是!”
云朵喝着汤没有说话。
聂大郎朝她看过来一眼,给她使眼色。
云朵心里疑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不过还是说,“既然这边老房子要扒掉,张大姑你们就暂时住到清园去吧!”
张氏脸上露出喜悦,忙又收起,眼神看向另一桌的聂大郎。怕他不同意。
聂梅还在挑云朵的刺,“大嫂都嫁过来几年了,还不叫娘!?就算不叫娘,也是你婆婆。张大姑那是叫谁的!?”
张氏有些尴尬,忙拉了她一把,不让她说了。
云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不会阻拦祥子叫你娘的。”
聂梅脸色涨紫铁青,两眼怨怒愤恨的盯着云朵。
方二郎怒喝一声聂梅,“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找事儿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以前没学会,到了方家我教过你多少次!?”
聂梅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方郎!你是当着众人的面,骂我没教养!?”
“是我没教好你!”方二郎嫌恶的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起身给云朵拱手施礼赔不是,“还请大嫂看在她刚失去儿子,伤心过度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计较。回家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好她的!”
云朵还没有说啥,聂梅就受不了了,瞪大着眼,眼泪突突往下流,悲愤的喊,“管教我!?凭啥又是管教我!?我头一胎因为不能乱吃,在他们那吃顿饭,看不顺眼就挑拨你管教我!结果我的留住生在了七月半!现在又说要管教我,我说错了啥了,就管教我!是不是一直都是她让你管教我的!?我的两个儿子,全都被害了!都被害了!”
众人都看着她,神色各异。
云朵脸色沉下来,她一直以为柳氏说聂梅怨恨他们,是因为不帮她养儿子,还把祥子给买了,让他们脸上难看。没想到是怨恨在这里,“聂梅!当初你在清园吃饭,拨着菜说吃不下,只吃压板牛肉,我问了家里没有牛肉,让给你煮粥。看你不顺眼?挑拨方二郎管教你?你把孩子生在七月半是我害的!?你这个儿子也是我害的?”
聂大郎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在碗上,“当初是我让方二郎‘教妻’的!”他目光冰冷犀利的看过来,“方二郎特意到家里赔罪,我就点了他一句‘他身为夫君,理当教导你知礼、懂礼。而不是恃宠而骄,在外面也不懂事儿,让人笑话了’。到你这里就成了害你的儿子,是我们谁害了你的儿子,还是你自己压死儿子之后,神志不清,担负不了压力,把罪名往别人头上推!?”
聂梅恼恨的两眼发红,“我没有!我没有!你们要是不让方郎管教我,我也不会有事!我的儿子也不会出事的!”
方二郎眼神阴狠凌厉的盯着聂梅,“你给我闭嘴!两个儿子的事儿都是你自己作的!头一胎,仗着我们家顾念你是新妇,又是头一胎,啥也不让你干,你却让我娘和我大嫂处处伺候你!吃饭端到你手里,里衣肚兜都给你洗了,就差给你把屎把尿了,你以为你是谁?我伺候还不够,还叫我们全家都伺候你!?怀这一胎你又作,生下来就虚弱,你不好好照顾,还把儿子活活压死了!你还怪别人?就你自己没有错!?”
聂梅被他一通喝骂,顿时没有了声,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哭着。
方二郎咬着牙狠狠道,“在家里作也就罢了,在外面你给我长点眼色!你不是瞎子!不叽叽叫也没人当你是哑巴!”
众人都没有说话,都看着方二郎,看着聂梅。
张氏脸色很是不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眼里也含了泪。
柳氏打破寂静,“哎呀!这聂梅成了亲,是过少奶奶的生活去了啊!”
聂大郎转过头问云朵,“吃好了吗?”
云朵回神,忙随着他起身。
聂大郎招呼了一声,就带着云朵离开了。
聂三贵忙叫俩人,“大郎!祠堂的事儿还没商量好呢!你先别走啊!”
聂贵芝也不吃了,放下碗筷,“我给爹送饭去!”起身去了厨屋。
聂梅在河湾村坐月子,住了一个月,她已经有些看够了她的作了。不分时间场合。自己的儿子出事儿,竟然怨恨云朵和大郎,祥子都还在清园帮她养着,简直没有良心!
赵红琴看婆婆起来,忙跟着起身,跟着她一块出来。
堂屋里传出聂大贵发怒的声音,“你以后不要来娘家了!”
方二郎声音冰冷,“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我当初也是看你还算贤惠勤快,早知道你变成这幅德行,我绝不会娶你的!”
聂梅听了这话,看着方二郎快步出了门,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忙乱成一片,方二郎冷冷瞥了眼,到了清园来。
万淼开门见是他,眉头微皱,“少爷少奶奶都有午歇的习惯,已经歇下了。你有事儿改日再来吧!”
方二郎眼神凝了下,苦笑道,“我来大哥大嫂这里,躲躲清闲。”看万淼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就道,“我去后山坡看看祥子去吧!”
万淼叫来个总角的小厮守门,交代谁来也不让打扰,有事儿回禀给罗妈妈,他带着方二郎到后山坡,盯着他。他们的奶牛可是前不久刚生了几头小牛犊。
山坡上青草很是茂盛,汪继一家正在打理几头绵羊。天热了,两头老绵羊的毛就去年剪了一次,云朵让他们天热之前再剪一次。
一群黑白花奶牛刷洗的干干净净,领着几头小牛悠闲的在山坡上吃着草。
两只老绵羊,领着三只半大绵羊正在等着剪毛。
祥子正在一旁拿着甘草嚼着。
他有点咳嗽,不是很严重,汪婆子就找了甘草让他嚼。
看到方二郎过来,祥子已经能熟练的叫爹了,就是和方二郎不亲近。
没待多大会,方二郎就走了。万淼一定盯着他,他之前也问过汪继家的人事儿,嘴巴紧的跟蚌壳一样,一个字都不多说。
聂梅被丢在聂家老宅,方二郎问也没有多问,直接就走了。
聂二贵和聂三贵都埋怨不已,“正说到关键,偏偏坏了事儿!”
聂梅醒过来就哭着喊着要找方二郎,那句‘绝对不会娶她’深深的刺痛了她,让她无法接受。
王荷花直接回了家,让他们自己闹去,反正盖祠堂他们也没有银子出!聂梅是死是活,也不关他们的事儿!她自己的娃儿被她和那个鬼娃儿克死,到现在都还没有再怀上。
聂梅哭死哭活的,非得要去找方二郎,上次被丢在娘家,那时候她还怀着身孕,方郎不会不要她。可是这一次,儿子已经死了,方郎不要她了!要准备休了她了!
可方二郎是生气发了火走的,聂梅这个回去,很没气势。让聂大郎送她是没可能了。只得拉了聂三郎,又加上聂二郎和聂四郎,和李开这个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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