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夜龙瞧过了画像后,他问道:“与夜光有六分相似即可。”
金轮拿来着肖像,对照着夜龙的五官,“你的额头原比他的更宽更饱满,眼眶不如他的深邃,鼻子不如他的笔直,嘴唇比他的薄。你是国字脸,他是瓜子脸……”
夜龙想了片刻:“瓜子脸、笔真的鼻梁、深邃眼,其他不变。”
金轮重新画了一张肖像图,照着夜龙所述画的,递给夜龙时,他微张双唇,画上一个带有四分俊美,六分硬朗的男子,对新的模样,夜龙很满意。
金轮出去不到一刻功夫,回来时怀里抱了一个包袱,“可以开始了!”
白真离了九号禅房。
金轮、凤九与夜龙在屋里。
夜龙饮了一大碗安神汤,陷入昏睡状态。
金轮拿着细笔,在他脸上勾画起来,这情形与现代的整容勾画并无二样,待画完之后,凤九以为她会拿着打造好的小刀割开肉皮,却并不是如此,凤九而是从一只水晶瓶子里取出如线一般线,却有三寸来长的虫子。
“金轮,这是……”
“噬骨虫,改容、整容的必备宝贝。”
“上回你给乐凡用的也是这个?”
“公主,要是被瑕儿瞧见我有这种宝贝,她还不得追着我讨,我统共才三只。还是当初我被族里选入圣殿侍女,父亲哄我高兴,特送我一对。这只短是那对五寸长的噬骨虫夫妇生的,等我养大了,我再从父亲那儿讨一只雄的来配对。噬骨虫是我父亲的宝贝,”
虫子也有夫妻?
金轮将三只噬骨虫自夜龙的鼻孔放下,然后抓了一把浸了药汁的绣花针,动作迅敏地在勾画修整处扎下,“这是不让噬骨虫将需要去掉的骨头吃得干净,更得防治它不咬其他地方。”
夜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生改变,原本的国字脸亦变成了瓜子脸,最明显的差别是他的额头、下颌都变了。
金轮拔掉绣花针,抓了一把浸过药汁的绣针,快速往夜龙的眼眶周围扎下,噬骨虫亦被她用药针逼到眼眶骨附近,只片刻,眼眶发生了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眉骨变高……
“我用的是两种药汁,一种药汁会让它们啃食骨头,一种则会让他们吐出骨汁,这一啃一吐间,从而改变他的相貌。”
凤九问道:“它咬过的地方还需要打磨?”
“我扎下药针时,就给它们用药汁划出了哪里是它们该咬的。第一种药汁,让他们又爱又恨,爱的是闻到这药香,它们就觉得饿,可一旦触太到药汁染过的骨骼,却让它们避之不及,着实是这药汁太苦,苦得它们不愿碰触。
而第二种药汁,则是催吐药,它们一闻就会吐出骨液,现在骨液未成型,需要我用手轻轻挤按,固定成需要的形状,配上我特制灵药汁,骨汁会与他的骨头融为一体。”
凤九心下大叫神奇。
这噬骨虫属于灵虫的一种,只喜食生骨,死骨却是碰都不碰的。明明是虫子,却能将骨头啃食。
凤九问道:“这虫子有牙齿?”
金轮道:“当然有牙齿,还是天地最锋利的牙齿,只是它的牙齿太小,我们瞧不见。我父亲做了一种奇怪的镜子,透过那镜子就能看到它们的牙齿,小时候我瞧过,每只虫子嘴里都有十二颗像剑一样锋利的牙齿,它们就是靠它把人的骨头啃噬掉的。”
如果金轮说没牙齿,凤九会觉得很意外,这个解释倒是令凤九能够接受。
“他的下巴变尖,下颌的皮肤松驰……”
“我会用刀子切去多余的肌肤。”金轮对自己的医术很是自信,“我会将他脸上的疤痕用易皮术去掉,再有他身上的疤痕与太过明显的胎记,我也会给他弄掉,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变成另一个人。”
金轮是一个很称职的医者,她不仅改变了夜龙的容貌,连夜龙的发际也做了修改,甚至将他身上的疤痕、胎记都进行了熟练地处理。
凤九时不时发呆,“专心工作学习中的女子是最美的”这句话是谁说的,她记不得了,但这话真的很有道理,因为它验证在金轮的身上。凤九第一次发现,金轮身上的闪光点与可爱处,她一丝不苟,做得很是认真。
用小巧的刀片,割掉夜龙身上难看的疤痕,然后抹上她特制药膏,将原是腰上的胎记,移置到胸前,再将胸前的那块皮肤移到腰上,两块皮肤居然能切割一模一样一般大小,就如复制出来一般。
凤九拿着自己的手帕,轻柔地替金轮拭去细汗。
从头日正午到次日清晨,夜龙在其间醒过一次,喝了一大碗安神汤后又睡熟了。
白真一直盘腿坐在外头的蒲团上打坐,秋天的夜里并不算凉,他的光头上有一层层薄薄的水雾,衣衫亦带了晨露的气息,眉毛、睫毛上亦挂上了露珠,听到开门声,他倏地睁开了双眼,露珠从他的睫毛上坠落。
夜龙的头上,缠上了白布条,身上、手臂、大腿上也裹了几处,虽然痛,想着自己的新生,他却是欢喜的,他有妹妹了,真正的妹妹,堂妹夜幼光。他做杀手时,比现在痛更沉上数倍,那时候,他只想活下来,许是因为做过杀手,他更比正常人怕死,更想活出个人样。
金轮道:“我留了七副药,每日吃一副,宜饭前半个时辰服用,前两日一天三次,每顿用三碗水煎熬成一碗。第三日开始,每日早晚各一次,依旧每次一大碗。系红绳的是前两日的药,系蓝绳的是后五日的药量。
七日后可撤去白布,若是粘在肌肤上扯不下来,可用一大碗白开水抓半把盐搅匀,待温热后,只取最清透的半碗水,将杂质去掉,用干净白布沾了盐水润透粘着肌肤的白布,过上一会儿就能取下白布,切忌不可强势扯布。
药/膏是外用,七日后撤去白布抹在伤口处,早晚各一次,七日后即可痊愈。伤口深处可多抹几日。伤疤需自行脱落,不可用手抓挠,以免伤口红肿引发不必要的伤病。”
白真面露感激:“有劳姑娘!”
金轮道:“我可不是因为你,而我们公主许诺我的美食。”
通脉果,不需要问,金轮就是为这个。
凤九愠怒地瞪了一眼,“少不了你的。先回丞相府,要出门总得与他们商量一下。”
白真道:“公主几时离开都城?”
凤九想了片刻,丞相府除了两身换洗衣衫,也没什么东西,她要紧的都搁到灵宝空间里,歪头回金轮:“你回府还有可带之物?”
“当然有啊,我的包袱还在丞相府呢。”
“大师,一个时辰后,都城南门口见!”
凤九领着金轮离开。
白真看着躺在石床上的夜龙,“从现在开始,你名夜曜,字东篱。‘采取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原五行缺火,夜这姓氏太暗,希望你的人生能从此得见光明。”
“谢世叔公……”
他有新的名字,从此再不是夜罗,而夜龙也从世间消失了。
只要他还是夜家的后人、是他最敬重父亲的儿子,他别的都可以放弃,哪怕放弃自我。
“夜、白两家所剩的孩子不多,我瞧白果儿不错。她也是命苦的,父亲娶了后娘,就作贱她,我将她寄养在一户书香门第,齐家主母病逝后,齐家乱成一团,齐家庶长公子又纠缠她,想强占她去当小妾。她从齐家逃出来,躲到庵堂之中,直至听闻我来赵国,方才露面。东篱,不如你娶了她吧!两个苦命人相依为命、相互取暖,也许往后能过得安稳踏实些。”
白果儿原是白真送到代国一户齐姓人家当养女的,齐家主母崇信佛教,活着时,只说白果儿是她娘家堂妹家的女儿,这堂妹在战乱中没了。两年前,齐家主母病逝。她一死,大姨娘就被扶正做了继室,大姨娘所出的齐大公子更是无法无天,看中了白果儿的美貌,硬要强娶了去做小妾。
白果儿听说后,带着贴身侍女逃了出来,却不敢去大城池,却又不甘命运的凄苦,写信向他的伯公白真大师求助,白真收到白果儿的信时,已经是一年以后。彼时,白真大师在外云游归来,又遇夜龙上门求助,夜龙这个七尺男儿,当着他的面竟是痛苦流涕,哭得白真大师心下不忍,便一道带他来赵国。
白真大师将白果儿主仆接出庵堂,暂时安顿在皇泽寺女香客院里。
夜曜道:“叔公,只怕……我配不上她。”
白真轻叹一声,“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我替你们二人合过八字,倒是极好的良缘……”
正说话,清觉站在门外大喊:“大师!大师!”
白真道:“进来。”
清觉手里捧着一封信,“大师,这是刚才离开的那位白裳姑娘留下的,说是让小僧一定要交给大师与夜公子。”
白真接过盒子,启开一看,里头是两张赵都钱庄开出的银票,两张亦有十万两。“东篱,都拿去罢!你可置份家业,带着你妹妹幼光、白果儿安心度日。我与皇泽寺的住持说说,你今儿就迁到香客院养伤。”
夜曜迁到了白果儿住的香客院,这院子很小,只得三间正房,但好在屋子里备了红泥小炉。
白真指着夜曜道:“这是洛城夜家的后人,名唤夜曜,字东篱,比你年长几岁,我做主,将你许配他为妻。他早前行商攒了些积蓄,近日受了些皮肉伤。这是药你要照顾好他。”
没有过多的解释,但白果儿主仆则以为:夜曜是因遇上贼匪受伤的。
白真不愿骗人,但又不便细说,他要的就是她们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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