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当年修建报国寺的第一代住持高僧说的,这句话就刻在五层楼顶之上,这是巧合还是无意,可看着一脸纯真的小姑娘,不像是有人讲的,因为这句话的秘密,就如五层楼上的秘密一样,知者鲜少。
悟明大师与白真大师交换眼神。
悟明大师道:“若你写得好,下次再来,我允小僧人带你去五层楼顶,但你只能看,不能带出藏书阁。”
沈容很是肯定地点头,算是同意。
不多会儿,叫清觉的小和尚取来了一个小匣子,里头装的正是《兰亭序》,沈容瞧了之后,握着笔认真地往空册上抄录,几人围坐在她左右,静静地将她用一种活泼可爱的行书抄出来的字,写法笔体别具一格,另树一帜,令人眼前一亮,就如她所言“这些字,就像一个个热情快乐的小孩子”你们蹦跳着,他们雀跃着,有的还很认真严肃,就像是学堂里的众多孩子一般,积极向上是他们的风格,热情如火是他们的颜色。
沈容写上几个字,会停下来想着接下来如何写,然后又继续握着笔抄录,说是抄录,除了写法想似,字迹字体完全不同,就像她给这些文字赋予了新的生命。
大半个时辰后,沈容抄写完毕,“我能摸摸这本字帖么?我不碰坏,也不弄污。”
悟明大师应了。
沈容伸出纤指,轻柔地的抚摸着文字,指头顺着文字的笔画走了一遍,似在描摹,又似在研习,有时候她会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一番。
这姑娘是个神童!
这是悟明大师的评定。
白真大师则是意外后:沈容是个天赋极高的孩子,有才华当不论男女。
梁宗卿曾是做出了一个更重大的决定:我不能离京,我一定要多进几回沈府,这样好的苗子,不能被沈俊臣那个俗人给养废了,我要正式收她为入室弟子,还要应允她常来梁家走动。
沈容似乎觉得这些文字都有生命,这是因为与问心石合一的缘故么?
悟明大师、白真大师、梁宗卿看沈容抄了《兰亭序》,而沈容则在捧着王羲之的兰亭序发呆。
沐云还在练剑,一遍又一遍,极是用心。
沈容习完字,又闭眸牢记这《兰亭序》每一个的写法,她站起身,“悟明大师,我瞧完了,将书奉还。”
白真大师问道:“你觉得王羲之的字如何?”
“清风出袖,明月入怀,我懂了如何看书法,白爷爷的书法,有泰山之沉稳,有大海之广阔,是博大雄伟,世人都以为是飘逸洒脱,但真正领会却是博大雄伟。”
悟明大师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白师兄,这普天之下真正看懂你书法的,居然是这个小姑娘,就连梁公子也说你的字飘逸洒脱,哈哈……”
白真大师很是知足,更有欣慰欢喜,“容儿,我使个法子让你入寺静修,替你母超渡亡魂,除去怨气,要留你在寺中住上两年,你可愿意?”
沈容眼睛亮了又亮:白真大师同意教她书法,授她武功,这可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好事,白真大师乃是当今天下的得道高僧,一代书法大师,得他指点一二,才学就能突飞猛进,何况还是入寺住上两年,这不是说她两年里都可以得白真指点。
拒绝这样的好事,那她就是傻子。
她现在还是个孩子,就先学一些正经本事。
沈容问:“桂花诗社的诗词会我不用去?过年节也在寺中?”
白真说得平静如水,“桂花诗社的诗词会,大诗词你参加,小诗词会就不去了。过年节时,你可带着侍女婆子回家。”但语调却是柔和的,眼里含着欢喜。
沈容立时快速地点头,“白爷爷,我愿意,我愿意住在寺里,我要跟白爷爷学书法,还要学武功。”
既可以学习,还不误桂花诗社那边的事,她已经结识了几大商贾家的姑娘,未名山庄的生意已在渐次铺展开。
午后,沈容与大姨娘二姨娘离了报国寺。
*
六月十五一早,万三娘携了万十七娘与万家护院几十人,前来沈家接石氏铜像去桂花诗社。
沈容与沈家薇也去了,她接去的只是伍婆子几尊铜像里的一个,伍婆子日夜供奉,初一十五供奉的都摆在她的屋子里。
千诗厅为示看重,在隔断屏墙上罩了白布,素白的一片,只在白布上贴了纸,标明各组坐在何处。
万三娘再次穿上了素白的女冠服,身后还有四位同样做女冠装扮的年轻女弟子。
万三娘朗声道:“今日召所有诗社成员来此,是要请石忘魂大人认定十二月花神女弟子的仪式,每月候选者三人。由神灵决定谁是最合适的当选者!”她秉香拜祭,一脸虔诚,“请石亡魂大人显灵,替我们桂花诗社选出十二月花神在凡尘的首徒,授以象征尊贵的十二月花钗,信女在此叩谢大人!”
她缓缓起身,朗声道:“一月梅花座弟子祭香!”
立有三位姑娘出列,从女冠弟子手里取了香烛,跪在祭案前拜祭。
能行吗?
有人疑惑,上天神灵会帮她们选。
万三娘早早备了三个香炉,供桌上亦供了十种点心,态度虔诚。
三人各***离己最近的香炉,无数双眼睛瞪着香炉。
沈宛生恐出错,到底要不要显示出烟雾图案?
心下一转,却发现其间着粉衣的少女并非是正月出生,而是九月生人,每个月出生的人,拥有着不同的气场。
沈宛想了片刻,计上心来。
噼!噼!噼!
烛火爆花,就如烟火一般,一时间偌大千诗厅里,所有姑娘都直直盯着祭案,正中的姑娘面露喜色,她听家中的长辈,这叫报喜火光,就是说得选了。
东边的姑娘青烟直上,而西边的姑娘,香烟歪斜,同样的香案却出现不一样的结果。
万三娘取了一支金钗,“吴六娘,当选一月梅花座弟子。孙九娘,梅花神不认可你是弟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出阁之事?”
最后一句话,就是要这姑娘死啊!
叫孙九娘的女子一脸通红,另一个女子都是青烟直上,这分明是认可。
沈容心下一沉,她不能害了孙九娘的性命,一眯眼睛。
大厅内,立有人大叫起来:“孙九娘不是正月生辰,她是九月,是菊花座弟子!”
万三娘回头时,却见那香案上果然飘出一朵菊花状,虽然烟雾极淡,却亦是明显的。
富七组的组长恼道:“孙九娘,你乱报生辰,这有意思吗?你明明是九月生的,却说自己是正月的。”
“我就是正月的,怎么会有错呢。”
众人说:“神灵怎会有错,肯定是你报的生辰错了,你再回家问问家中长辈,家里的儿女多了,难免弄错也是有的。”
有人认为孙九娘是故意的,明明是九月出生人,却报了个一月的来。
更有的姑娘豪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不满,“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对神灵掩饰自己的生辰月份,有意思吗?”
“连神灵都能骗,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孙九娘一脸沮丧,她明明是一月出生的,怎会是九月呢?这不合规矩,怎么也不合规矩?她的耳畔又忆起家中下人、娘亲常说的事,“我们家九姐儿是兄弟姐妹里最聪慧的一个,我还记得,她六月就会喊爹娘、七个月就会说话,八个月就学走路了……”
七个月会说话,虽是三个字、三个字地往外蹦,却咬词清楚。
如若,她真是九月出生,就比实际大了三个月,九月会喊爹娘,十月会说话,十一个月学走路,这才是正常小孩子的情况。
孙九娘阖上了双眸:难不成她真是九月出生的,那么她难道不是嫡母的女儿?
万三娘见孙九娘,先是错愕,再是痛苦地思忖,冷声道:“二月杏花座弟子上前,取香祭拜!”
有了一开始的事,众姑娘低声议论了起来。
二月女子,最东边的烛光爆花,另两人青云直上。
万三娘取了二月杏花金钗,插到当选姑娘头上。
很快就到了四月牡丹花座弟子,沈家薇便在其间,她算是这三位人选年纪最小的,万三娘与梁五娘找她谈过话,如果她不能入选,望她莫要怨恨,这毕竟是天意,谁也怪不得。
沈家薇拜在最西边的香炉前,过了片刻,只见三人皆是青云直上,三女都紧张地等着爆喜花,终于沈家薇的香炉前爆出了喜花。
万三娘点了点头,取了金钗给沈家薇插上。
一切都是出奇的顺遂,到了十二月水仙花时,三人中又出一个非十二月出生的女子,花的烟雾极淡,可姑娘们还是瞧出那花绝非水仙,而是杏花。
这姑娘意外地张口结舌,别人的都是正确,唯她的出错了。
“辛元娘,你弄错生辰了,你应该是二月才对。”
二月……
可她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腊月的生辰,什么时候变成二月了。
辛元娘讷讷地看着空中出现的杏花,她家祖籍姑苏,姑苏人最忌二月出生的孩子,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母亲才故意说她是腊月生的?按照母亲所言,她本该是次年二月出生,可她母亲摔了一跤,她就提前来到了世间,她是个早产儿,生于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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