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妻位,凭甚好处全由潘氏得了去。
韦氏先是恼沈俊臣,片刻后又为沈容说的事给怔住。
沈容又道:“小娘,我不白让你教我,我愿意……愿意把田庄送给小娘,只要你教我打理……只是,得等我学会了才能分你。”
有这么好的事。
韦氏的陪嫁婆子道:“五姑娘怎么不请大太太教你?”
这么明显的问题,还用问吗?
五姑娘生病,病得人事不知,潘氏都没去瞧过一眼。
沈容懦懦地道:“母亲不喜欢我,因我娘魂魄陪着我,她都不许我去福瑞院请安。”
韦氏听她说得可怜巴巴的,心头一软,“天可怜见,她怎么能这样待你,要我说,定是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否则忌讳先头太太作甚?”
沈容又道:“长姐离京时曾说过,将来等我大了,她会回来给我张罗嫁妆。留给我的田庄店铺,原就是给我练手的,可长姐还没来得及教我,就出阁了。身边得用的下人,也都跟她去了赵国,虽有从官宦人家买来的掌事,可庄头一直寻不着好的,就赁给了佃户,可我还是有些弄不明白。”
她咬了咬唇,一副无所适从的小模样,瞧得韦氏心里酸酸的,一面想得到一半田庄,一面又是真心疼爱沈容。
“你有多少良田?”
“二百六十亩。”
虽说不多,但对韦氏来说也不少,韦家七房的良田还是韦氏族里给分的呢,就连她的陪嫁下人,还是后来要出阁,临时给买的。
沈容从袖子里掏了一阵,取出个小荷包,从里面取出地契,“这是那里的地契,我今儿就送给小娘,我在府里没长辈疼爱,还望小娘能护我几分……”
韦氏想收服三位姨娘,没想第一个与她投诚的居然是个小姑娘,还是一个长姐远嫁,亲娘早逝,祖母厌弃的孩子,不由得心下一酸,接过地契,瞧是真的,上面亦写了地点,分成了五片,但这样的家业对她来说也是极体面的。“好孩子,你放心,小娘一定会说到做到,只是我在娘家也不甚会打理田庄,待我摸索一年,就教你。”
韦氏想:这孩子是不是太憨直了。如她的娘、她的兄长,都是憨直性子,虽然一个爱撒泼,一个爱喊打喊杀,可性子最是柔软的。
“谢谢小娘!”
韦氏留了沈容在她的桂安院用了晌午,又让人取了冰湃的西瓜给她吃,这才放她回仪方院午睡。
*
韦氏这里得了沈容给的二百六十亩田庄,不到半日,老太太和潘氏那儿就得了消息。
“五姑娘把大姑娘留给她试手的田庄送给了小太太?”
潘氏怎么也没想到五姑娘手里还有田庄、店铺,难不成沈宛只交了明面上的那部分,私里置下的根本就没给,而是给了五姑娘,这可是石氏留下的嫁妆,旁人想夺也不成。
她原就想借嫁妆的事打压韦氏,可韦氏这会也有田庄了。
潘氏道:“五姑娘手里还有什么?”
李婶子道:“谁知道呢,瞧着情形,怕是手里有几样好东西。也不知道韦氏是如何哄她的,她竟将田庄就这样送人了。”
老太太在佛堂听说后,又怄了一回气。
沈宝一副很是不公的模样,那可是二百六十亩,怎的一支不吭就交给韦氏了。
老太太得到消息,说韦氏已经怀上了,算着日子,是沈俊臣的骨血,怕是那回沈俊臣喝醉了让她怀上的。
不管如何说,沈家今年好几个姬妾都有孕了,这是个好兆头。
*
仪方院。
伍婆子不解地问:“姑娘,你怎么不与老奴商量一下,便把田庄给小太太?”
“伍婆婆,小太太没多少嫁妆,除了外头瞧着的那些陪奁,就只一个杂货铺子,她连陪嫁庄子都没有,与其拿出来都给了大太太,我倒不如给小太太。我病了,家里的长辈,除了小太太来瞧我,便只大姨娘来过。二姨娘、三姨娘、老太太就没一个来瞧的,大太太有自己的儿女要疼,再多好东西给她,她不会念你好,还会嫌你给的少。长姐离京,给父亲的东西还少么,可他们又有谁念长姐好了。我给小太太,小太太得了好,总会待我更用心些。不管早前她来瞧我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又或是做样子,到底是心里有我的。我给她,是想拿她当长辈敬重……”
伍婆子想到沈容年幼没个长辈疼,这才会因为小太太来探过病,巴心巴肝地待人好,心下一酸,搂住沈容就想哭,“姑娘,别说了,往后婆婆疼你,婆婆疼你!”
她无儿女家人,沈容虽有家人,可这家里却没个真心疼她的长辈。
她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沈容依在她怀里,“婆婆,我手里还有田庄,也有店铺,可我不懂打理,但长姐都安排了可靠的管事照应着。”
“还有?”
“是,还有。这处田庄有五百多亩,店铺都是极好的,每个月都有出息。婆婆,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得空的时候帮我去那边转转。这是我娘留下的,早前长姐怕人打主意,一直瞒着家里长辈没说。”
“乖,婆婆帮你照应着。”
伍婆子虽没打理过,但想着自己只要接手,也是能学会的,这个没娘疼的孩子可怜啊,她得将她服侍大,看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她原就是个豁出去的,只要拿出狠劲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又几日后,宫里来了圣旨,大致内容是说沈俊臣的结发原配石氏如何贤良淑德,慈善得体,封一品诰命夫人;又说沈俊臣平妻韦氏,何等端庄有德,当封正三品淑人。
老太太、潘氏皆是从二品夫人,直接给韦氏封了个正品淑人,只比潘氏勉勉低了一级,若是宫里有什么活动,韦氏也是能参加的。
石氏的一品诰命夫人,真正是咯应到老太太与潘氏两婆媳。
头日下了圣旨,韦氏便说要办一次贺宴大办一场,好让府里热闹热闹,因近来天气炎热,就决定入秋后再办。
*
六月中浣这日一大早,听到一阵哭声,却是沈俊来从外头回来了,他迟去了一步,沈宾被绑\匪给害了。
因进了三伏天,很是炎热,朝廷开始进行轮休。
沈俊臣上三天就歇三天,在家里消暑,听说六月初八一早,皇帝带着太后、皇后及宠妃前往避暑行宫消夏,朝廷事务也分派给二、九两位皇子处理。
沈俊来一抵沈府,就去了佛堂。
沈俊臣问道:“尸骨带回京了?”
“就在城外义庄停着,我去晚了一步。”
“你几时到的陈留?”
沈俊来答道:“五月初八。”
沈俊臣定定地盯着沈俊来,“五月初八到的陈留,今儿却已是六月十二,你在外头待了一个月余?既是如期赶到,怎没救回人来?还有,从陈留到京城要走几日,你当我们都不清楚?”
沈俊来面有慌色。
沈俊臣摇了摇头,“别拿我当傻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沈宝见沈俊臣斥责沈俊来,当即反驳道:“大伯怎能说我父亲,这可是冬天,更不是春秋时节,现在外头那么热,这天一热就不能赶路,便是这住在屋子里还有中暑昏三日不醒的呢,况在外赶路之人,如何受得住。”
沈宝也听府中下人们说了,如果凑不足银钱,怕是沈宾也是残了、废了,这般生不如死地活着,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沈俊来忙道:“是……宝儿说得是,我在陈留中暑病了一场,等我支撑着找到所说的小镇时已经晚了,三郎……三郎已经遇害……”
沈俊臣依旧是不信,沈宝一说,他才想到中暑生病之事,再看沈俊臣的模样,哪有半分风尘仆仆的样子,怎么瞧着都像是丰衣足食,眉眼之间更有掩饰的春风之色,这分明是男子动情时的畅漾。“俊来,你不会在外头遇上了什么女人吧?”
一语问出,沈俊来更不敢看沈俊臣,强作镇定,“大哥真会开玩笑,我长得不如大哥,才干更远不及大哥,什么女人会瞧得上我?”
这是实话,但沈俊来更是嫉妒,韦氏原是他的未婚妻,最后却嫁给了沈俊臣。
沈俊臣道:“三郎没救回来,除去路上花销,钱还有吧?剩下的就交给母亲保管。”沈俊来自人就是个花钱的主儿,存不住钱,在外头还要充大爷。
沈俊来心下发虚,钱财早就用是剩下不到二十两,哪里还有,“我在陈留生病,遇上偷儿,全都没了,就连三郎的棺木钱与我回来的路资还是寻了熟人借来的。”
生病滞留,再遇偷儿,把他儿子的性命都误没了。
沈俊臣问道:“当真!”
他越来越是狐疑。
偷儿几时这般厉害,谁的不偷,就专偷沈俊来的。
老太太不悦地道:“俊来会骗你吗?你手头那么多银钱,这次你也不过出了三千两银子,我还出了六千两,连宝儿都变卖了她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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