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硕亲吻着她的额头,“别哭了,哭得我心都跟着疼。你不是求了梁宗卿,请他得空去教容儿琴棋书画么,我瞧他是真心想做宛儿的先生,否则也不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沈宛往他怀里扎了又扎,“容儿那儿有一支她做的紫檀发钗,以前在幽兰榭,我还在猜他要送给谁呢。”
“是不是想他送给你?”
“别胡说,他从未地我有过心思,而我也未对他有心思,我欣赏他的才华,想来他亦如此。真正的动心,是你我这般,两情相悦……”
梁宗卿送了沈容那枝木钗,是不是说,梁宗卿相中的女子是沈容,可现下的沈容还是个孩子。除了沈容的容貌是孩子,在旁处,沈宛还真瞧不出沈容的稚嫩来。
凉亭里,和风传来了优美的琴笛和奏之音,沈宛打起帘子,却见沈容弹琴,沈家薇在吹笛,姐妹二人相显一彰。
“她们和乐为你送行。”
沈宛心头涌起从未有过的骄傲。
沈容则想着:今日一别,不知何再见!她的未来,在广阔的天地间,可以像男子一般活得自在逍遥。
她急切地想要长大,就像一只雏鹰想要飞上蓝天。
沈容与沈家薇反复弹吹着同一首曲子,一遍又一遍,直弹了五遍后,再也看不到沈宛的身影,只看到长龙的尾巴。
沐云道:“五姑娘、八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没有了沈宛,她终究会习惯的。
*
回到沈府,正值晌午时分。
伍婆子又请了两尊铜像回来,大的搁到祠堂上的小庙里,小的与灵牌一道摆在花厅上,伍婆子又絮叨了一回。
沈容好奇的是,铜像与石氏容貌相近,这是偶然巧合还是有人用心布局?
沈容唤了沈家薇一同用午饭,姐妹还没用完,多婆子就来了,笑盈盈地道:“五姑娘送大姑奶奶回来了?”
伍婆子道:“唉,刚回来,姑娘今儿可累着了?”
多婆子道:“姑娘,崔相府的崔夫人听说我们家先头太太的香火很是灵验,今儿打发两拨下人来问,想入仪方院给先头太太烧香。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二太太今儿辰时就来了,还在太太屋里说话呢,刚用了晌午,想来拜祭先头太太。”
什么拜祭,还不是想见识“灵验的神迹”。
伍婆子有些不高兴,一个接一个地来姑娘也不用休息了,“多婆子,小庙里也请了一尊铜像,我请了报国寺的大师开过光的。”
多婆子苦笑道:“怎么没去?梁夫人与二太太都去拜祭过,可没仪方院灵验。姑娘,来者是客,人家等大半日,就拜祭一炷香的时间,真不好拒绝,烧完香就离开。”
莫不是沈府当真改成庙宇了?
这烧香的,还烧到了沈容的仪方院。
沈容想拒绝却又拒绝不了,对方的位高权重大臣的妻子,最是开罪不得,沈俊臣夫妇定然也视此为巴结的途径之一,若她拒绝了,回头就会被人报复,“你去请人吧!”
待卫国公府世子、二太太到时,沈容姐妹已经漱口,两人侍立在侧,梁家两妯娌进来,与沈容寒喧了两句,“打扰五姑娘了!”
沈容道:“我倒没什么,只我娘一直在清修,你们安静些,莫惊到她就行,我娘旁的都好说,就是见不得有人对我不利……”
想伤沈容,石氏就会出来作乱,还会放好些小鬼。
这件事,她们听多婆子私下叮嘱过了。
她们就是来替家里问姻缘、吉凶的,旁的也不会多说。
伍婆子在案上摆了香烛,世子夫人持了香烛,恭敬地跪在蒲团,不用说,她已经听梁五娘回去讲过了,知道该怎么做。
沈容心里暗道:早前那尊铜像被她化成了一滩铜水,原以为里面藏有问心石,结果却是一尊实心铜,什么都没有啊。今日这尊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然,烧到三分之一时,只听二太太惊异地道:“大嫂,显灵了!”
世子夫人启开双眸,烟雾缭绕化成了一对鸳鸯,可这鸳鸯也太古怪了,一只鸳鸯也成年,另一只还是极小。
“这……”世子夫人不见地看着空中。
伍婆子道:“世子夫人是替人求问姻缘,上面显示雄鸳鸯长大,可雌鸳鸯还是个孩子,是说你替所求之人的姻缘,时机未到,再等几年,自有良缘。”
一侧的婆子丫头看到这幕,一个个惊叹不已。
沈容则是咋舌地望着那烟雾,大小两鸳鸯,世子夫人替谁求的,这人已经长大,另一个还是个孩子,这也太有趣儿了。
等等,难不成问心石在仪方院,昨日那尊铜像被融成水,如果是铜像有问心石,这不应该呀,莫非问心石藏在屋子里的某个地方,到底在哪儿呢?
沈容一双眼睛四下里搜索,可屋里的每一件物什儿,都是用了好些日子的,而篆香是近来才出现异样的。
沈家薇面露不解,“五姐姐,你在找什么?”
“昨儿夜里,我们院里丢了一尊铜像,今儿这个是伍婆子从报国寺新请的,我在想那尊铜像到底怎么不翼而飞的?”
世子夫人此刻得到了答案,心下释然,回去也能与家里人交代了,“今儿我们入府,就听仪方院的丫头说,有人以为铜像灵验,这才起了心思,却不知道,这里所以灵验,乃是因为石魂夫人在这里。”
低声说话间,梁二太太烧的香也化成了一个字,依然是个香雾形成的“终”字,她心下一阵难受,忍不住想哭,终是忍住,深深一拜,“谢石大人!”捂住嘴,眼泪憋在眼里,这是在别人家里,万不能哭的。
世子夫人道:“五姑娘,打扰了!”
出得仪方院,梁二太太就哭起来了,“我娘是没救了,连石大人都只说一个‘终’字,这不是油烬灯枯了。”
“你莫难过,你母亲也有六十有二了。”
“她这一生,都为我们兄妹四个操劳,舒心日子还没过两年呢……”
“各人有各命。你看国公爷,天天盼着大爷成家立业,这下好了,大爷多大的人,他命里注定的那个人家还是个孩子,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可这是命,我们急有没用,且回家安心度日。缘份到了,不用我们着急也是有的。”
梁家妯娌二人去拜谢了潘氏,寒喧了几句,正到二门处,就见崔家几房奶奶陪着崔相夫人入府了。
梁家太太与他们行了礼,打了招呼。
崔大\奶奶极是好奇地问道:“你们求的甚?”
“我给大爷求姻缘。”
“石大人怎么说?”
世子夫人不好意思地笑道:“出来一对鸳鸯。”
鸳鸯成对,蝴蝶成双,这不是说好事将近么。
“这是好事将近。”
一边的婆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世子夫人道:“怕还有得等,雄鸳鸯长成,雌鸳鸯像刚从蛋壳里孵出来的。”
一大一小,这悬殊也太大了。
崔家的五奶奶立时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极为灵验。”
一侧眸,见梁二太太眼圈发红,许是有不好的,众人也不好追问,各自散去。
李婶子立马将崔夫人婆媳几人请到了福瑞院。
崔夫人此次来,给沈家备了份礼物,寒喧几句,便由多婆子领着去仪方院,婆媳几人除了崔大\奶奶都拜祭了一番,婆媳几人一人上了炷香,也得显示了神迹,所求之事竟与她们心中所想一样。
崔夫人似在替谁问姻缘,出来的是一只壶,配了六只杯子,正中一只,瞧着像是正妻,瞧得另几位崔家奶奶忍不住想笑,崔夫人一瞧,心下了然,谢过石氏,由婆子扶着坐了贵妃椅。
崔大\奶奶问道:“母亲给谁求的姻缘?”
“还能是谁?不就是鸣礼,一妻五妾,你以后有得忙。”
崔大\奶奶噎住,无法再接下去。
崔三\奶奶几个倒吃吃笑了起来。
崔大\奶奶恼道:“哪个好男儿不是三妻四妾,这有甚好笑的。”
“大嫂,大伯兄可只你一个嫡妻,连个通房都不曾想呢,没想鸣礼这孩子,倒是厉害,能娶纳这么多。”
崔夫人淡淡地道:“万般皆是命,且由着他吧,以前他有病,就当是弥补他。”
崔三\奶奶道:“母亲,要是好人家的姑娘听说这事,只怕不愿嫁他呢。”
伍婆子忙道:“各位夫人、奶奶,仪方院的人嘴可紧着呢,只要你们不说出去,我们定不会说。”
崔大\奶奶道:“鸣礼模样不差,人又聪慧,早前有病,现在可健康着呢,今秋得中举人,不知道能迷倒多少贵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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