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塾院外,传来一阵笑语声,沈宜与八姑娘、十姑娘携着丫头到了。
沈宝面露疑色:“九妹妹,你们都到了,大姐姐呢?”
沈宜得意地抬头:“今儿天还未亮,大姐姐就跟爹爹入宫了。”末了,她取笑道:“四姐姐被禁足漱玉阁也难怪你不知道府里的事?昨儿下午,宫里来人传话,说太后娘娘要见大姐姐,令大姐姐今早入宫拜见。”
太后见沈家大姑娘,这是何等的荣耀。
沈宝面露羡色,她可没得沈宛的才华,“八妹妹、九妹妹、十妹妹,给女先生敬茶!”
沈宜面露恼色:你还在受罚中,居然指使我们来,更可气的是,竟把八妹妹放在前头。
沈容低声道:“九妹妹,你自来比我聪慧有主见,在私塾里,我都听你的。”
连沈容值得她沈宜的,沈宝凭什么指使她?
第86章贵女训练
沈宜这般一想,不假颜色地道:“四姐姐,各人自扫门前雪,不屑你说,我也是要与女先生敬茶的。”她抬手接过女塾院服侍丫头的茶水,毕恭毕敬地捧递给女先生:“请先生用茶!”
叶初锦接过茶水,象征性地轻呷一口。
八姑娘、十姑娘排队相继敬茶。
叶初锦将五个姑娘都审视了一番,笑道:“今儿第一堂课——女子的举止仪态。什么时候学得仪态端方,什么时候开始学别的。沈四姑娘,你为长,你来演示一番平日的言行举止。”
沈宝愣了一下,像平常一样,从这头走到那头,再走到原来站立的位置。
叶初锦笑了一下,仪态端方,优雅得体地走了一截,蓦地回头,竟是道不出的姣好诱人,那步履、那挥手,那抬眸,都有一种难言的风\情与韵味,直瞧得几人呆怔。
沈容在心里暗道:瞧着是极好的,怎的感觉叶初锦那笑带着三分风\尘气息?
不应该呀!
沈宜瞧了一遍,笑道:“叶先生的仪态真美,能不能再示范一遍?”
叶初锦再示范一遍,依旧轻盈迈步,依旧妩媚回眸……这风\尘气息竟比上次又重了一分。
给富贵人家的姑娘当女先生,短的半年,长则两三年,一旦姑娘们学会了,女先生就会离开。可这个女先生,不仅帮两个弟弟成家立业,还给两个妹妹挣了嫁妆,就凭这,不得不令沈容怀疑,她从沈宛、石妈妈那儿打听到的消息,貌似叶初锦二弟的家业还不薄,得有上百亩的良田,这在京城可是一万多两银子。而她的三弟只得二三十亩上等良田,这也是好几千两,一个早前家里只得十几亩祖田维持生计,只得一处二进小院可供栖身,因她给人当女先生竟挣来一笔家业来。
可疑!
女先生一个月多的会付二十两银子,这少的,一个月五六两也是有的,照这个计算,年仅二十八岁的叶初锦挣不了这么大一笔家业。
嫁妆?
谁说是她弟妹的嫁妆?
叶初锦的两个弟妹都是寻常贫寒秀才家的女儿,哪里就有什么嫁妆,有几十两银子的嫁妆就算是好的。
叶初锦走罢,“四姑娘,你来走一遍。”
沈宝咬了咬唇,学着叶初锦的样儿,一边走一边扭屁股,直惹得沈宜忍俊不住,笑出声来,气得沈宝连连瞪眼。
叶初锦正容道:“四姑娘的腰肢扭得太厉害,再试一遍!”
沈宝又走了一遍,这回算是好了许多。
“五姑娘,该你了!”
沈容佬不会像她们那样扭屁股,这种扭的,都是风\尘女子,不是她瞧不起,着实这样一扭实在太让人误会了。她走得雄赳赳气昂昂,一副立马就要打过鸭绿江的模样。
沈宜只觉有趣,“五姐姐,你真是太逗了!”忍不住捧腹大笑。
沈宝亦笑得前俯后仰。
她的姿态不雅,她们笑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沈容翻了个白眼,“你们走得好,先前四姐姐还扭屁股,真是难看死了。”
正经人家的姑娘走路,哪有把屁股扭得那么圆的?这不是惹人犯罪么?
沈宝分辩道:“你懂什么,那是举止端方,你自己走得像男人,还说我走得不好。”
她沈容走路像男人?她可是最有魅力的女人,当然,对方必须得是男人。
叶初锦道:“五姑娘,你再走一遍,走得慢些。”
“是。”沈容又重走一遍,不就是跨小步么,她没走过莲花碎步,可瞧沈宛走过,她宁可学沈宛的仪态也不会跟这叶初锦学。
凭着前世的记忆,在她嫁给长顺候董绍安后,听说叶初锦在京城一个姓彭的官宦人家给姑娘当女先生,居然与彭老爷搞到一起,还被两个姑娘给撞了个正着,无奈之下,便说要做那老爷的侍妾,不想,彭老爷却骂道:“你跟过多少个男人,还妄想做我侍妾,若是二八少女许是成的,可你都半老徐娘了。”
原来,彭老爷敢染指叶初锦,是听他一个同窗说,叶初锦在同窗家当女先生时,就与那同窗好了些日子,同窗尝到了甜头便四处炫耀。
彭老爷一时心动,想了法子请叶初锦入府当女先生,其目的就是为了欺\辱叶初锦。
叶初锦次日便离开了彭府,落发为尼,淡出京城权贵的视野。
但后来,在前世的沈容被婆家、娘家联手送入无欲庵时,叶初锦曾至无欲庵看过沈容两次,还宽慰沈容不要放弃希望,又说世道如此,鼓励沈容活下去。
沈容一生认识的人不少,在她迈入无欲庵时,除了大姨娘、沈家薇来瞧过她两回,便是叶初锦,就为叶初锦是她进入无欲庵,仅有探过她的情分上,沈容不希望今生的叶初锦落到前世那样的结局。
叶初锦有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便是女容仪态也是极好的,只可惜被俗世所误。
此刻,叶初锦提醒道:“五姑娘,步子迈得小些,脚步下得轻些,对!对,就这样走。”
沈容这一次走得极慢,又因她思忖叶初锦的事,便显得有些我见犹怜,行得一程,原是取笑的沈宝却怎么也笑不出声来。
不可否认,沈宛、沈容姐妹俩是沈家女儿里长得最好的,而沈宝站在沈容身侧,就如同春天的满山黄(一种小山花)开在了芙蓉身侧——不可同日而语。
叶初锦又道:“八姑娘、十姑娘,你们走一遍!”
八姑娘倒吸一口寒气,学着沈容的样儿,不紧不慢地迈着小碎步。
十姑娘到底年纪小,人小腿短,再迈小步子,怎么看都像个小孩子,她走到一半,八姑娘已经走完了,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十姑娘身上,十姑娘一紧张,“啊哟”一声摔倒在地上,她扁了扁嘴想哭,却被服侍的奶娘给拉了起来。
叶初锦女塾院的服侍丫头移了个绣杌,往草坪上一放,坐了下来,朗声道:“四姑娘、五姑娘站南边,八姑娘、九姑娘、十姑娘站北边,站成一排,莫乱了。”
叶初锦起身,招呼几个姑娘站好,这才道:“开走!”
沈宜不满地道:“为什么让我和八姐姐、十妹妹站一起,我要与四姑娘她们站在一起。”
这两个都是庶女,她是嫡女,自要与嫡女站在一块。
沈容想笑,都什么时候了,沈宜还在想着站队的事儿。
叶初锦手里摇着柳枝,“我受聘于沈家,入府前就与沈大太太说好,若是姑娘们不听教诲,我自是可以打罚的。今儿晌午前,谁走不好,就甭想歇息,一直走好了为止。继续走!转身,再走!”
“四姑娘、五姑娘,转身时眼睛不能乱瞄,得大方得体,平视前方,再来一遍,几位姑娘站好,听我口令。”
“转身!”
叶初锦看着凌乱不齐的仪态,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堪入目。
“几人站成一排,听我口令,抬左腿,再往上抬,换右腿,往上抬……”
这日子,对沈容来说与穿越前的军训有得一拼。
从早上练走姿、转身便整整练了一个上午,沈容、沈宝、八姑娘因稍大些,很快就过关了,最可怜的便是十姑娘,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硬是被拉来练仪态,真真是苦不堪言,还不敢发作,因为沈宜与她一样,被女先生挑剔了半天,女先生甚至一遍又遍地演示。
直到晌午,才勉强才过关,允了几位姑娘回去用午饭。
下午未时一刻,又被女先生唤去温习走姿,再新练会姿,练喝茶,练奉茶……
转眼间,便是二月初二龙抬头。
这日,府里教授六爷、七爷的私塾先生入府了,姑娘们的课业重新进行了调整。每日上午,四姑娘、五姑娘跟女先生学习仪态;每日下午,八、九、十三位姑娘跟女先生学习仪态。每日上午,年幼的三位姑娘跟私塾先生读书习字;每日下午四、五姑娘跟私塾先生读书习字。
府里这么安排,是为了不让女先生闲下来,也是为了让女先生能更好地教授几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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