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接到监狱方打来的电话,匆匆赶去的时候,见到的之后一具已经冰冷而僵硬了的尸体。
她几乎崩溃的扑过去,紧抓着母亲的手,而她一向温柔优雅的母亲,头发微微的凌乱,脸上有些擦伤,她安静的平躺着,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但一念知道,她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母亲的脸上,就像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魔。
顾一念单手托腮,不知觉间,指尖感觉到一片冰凉。她下意识的用手擦拭了一下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落了泪。
她快速的擦掉脸颊上沾染的泪痕,窗外,目光所及之处,是刚露出绿意的山脉,一排排的山道上,一座座冰冷的墓碑矗立在细雨纷飞之中。
其中的一座墓碑上,刻着她母亲夏婉的名字,墓碑之下,埋葬着母亲的灵魂。
车子停在山脚下,墓园内是不允许车辆进入的,再昂贵的豪车,也只能停在园区外的规划停车位上。
顾一宸率先下车,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绕到车子的另一面,拉开车门,撑着伞,拉一念下车。
两个人并肩走在通向山顶的盘山路上,雨天,脚下的石阶难免湿滑,顾一宸一手撑着伞,一手挽着一念,并细心的提醒着,“路滑,当心些。”
顾一念点了点头,脚上黑色的高跟鞋,走在山路上的确不太方便。
夏婉的墓碑在半山腰处,清清冷冷的白色石碑,孤独的矗立在雨中,墓碑前的台阶上,放着一束新鲜的花束。雨水打落在花瓣上,那一片片的花片,显得越发的鲜嫩欲滴。
“谁来过?”顾一念俯身拾起地上的鲜花,有些不解的询问道。总不会是顾劲松吧?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就被她否决了。
顾劲松哪儿有这个心,听说他在寰球国际卸职后,投资过几个新项目,还参股了一个小型基金,不过收益都不太理想,过的有些捉襟见肘,连曾经一度招摇的梁淑红与顾一雪母女,都很少再露面了。
顾一宸一身黑衣黑裤,黑色的皮鞋停在墓碑前的台阶上,深沉的目光落在那束鲜花上。
“是聂东晟。”他说。母亲刚去世的那年,他曾经撞见过一次聂东晟来拜祭母亲,别人拜祭逝去的人,送的都是白菊或者百合。聂东晟却带着一大束新鲜昂贵的白玫瑰。
当时,顾一宸对这个玩弄他妹妹,间接害死他母亲的人几乎恨之入骨,两个人见面,他只会让聂东晟滚。后来,他也是无意间知道,白玫瑰代表的是尊敬与歉意。
对于当年的事情,聂东晟并不是没有悔意的。
这些日子以来,顾一宸静下来的时候,也曾换位思考过,如果他是聂东晟,或许,当年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提到聂东晟,顾一念没敢发表任何的言论,怕触碰哥哥的逆鳞。她把怀中捧着的百合放在了那束白玫瑰的旁边,然后蹲在墓碑的前面,从包中翻出丝帕,轻轻的擦拭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
顾一宸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笔挺的立着,低敛的目光深沉。沉默的听着顾一念对着墓碑说话。
“妈,你在那边,过的好吗?我和大哥都很好,你不用太过牵过我们。阿惟最近又长高了许多,暖暖已经会爬了。等她会叫奶奶的时候,我们再带她来看您……白薇,您还没见过她呢,她是暖暖的妈妈,一个很好的女人,哥和她在一起会幸福……”
“一念,你的话太多了。”顾一宸不等她说完,有些清冷的打断了她。
他微蹙着眉,他知道顾一念这些话并非说给母亲听,而是在点拨他。
一念一片好意,他自然清楚,只是,他和白薇之间的事,顾一念却并不清楚多少。有些裂痕,并不是想修复,就可以轻易修复的。他和白薇,隔着太多的阻碍。
顾一念回头,看着他,目光中透着无奈。
这场如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并没有持续的太久,很快,天就放晴了。
雨后的空气,干净而清新。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顾一宸收了手中撑着的黑色大伞,仰头看向天空。
阴郁的天空,开始放晴了。
如果人死后真的存在灵魂,如果母亲的灵魂真的在天堂里,那么,他想,母亲一定是希望一念能够得到幸福。
顾一宸觉得自己作孽太多,过不好是活该。而一念,他是有资格得到幸福的。
他收回仰望着天空的目光,落在顾一念的背影上,两片唇轻轻的动了一下,吐出几个字。
“一念,妈是因病去世的。”
“什么?”顾一念扭头看向身后的顾一宸,目光中满是错愕。她甚至怀疑刚刚是否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顾一宸站在她的身后,高大的身体几乎遮住了她头顶的光线。他深敛着眸子,无比认真的回视着她投来的视线,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一念,妈是病逝的,与聂东晟,与聂家,都无关。”
83书屋:(www.83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