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大将军夫人再来时,她便开始留意她的穿着,她身子弱一贯怕冷,她却似乎更怕,已是初春天气,仍旧裹的严严实实,手一直笼在手筒里,而那个手筒也确乎是熊皮的,她羡慕不已,她似是察觉到她羡慕的目光,第二天便让人送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里面还有一个极精巧的银球,散发着热气,她感激无比,似乎手筒上还遗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收到这个手筒,她远比收到那支金簪高兴,一心想着回礼,瞒着婆婆一针一线绣了起来,在荷包绣到一半时,公孙夫人,她婆婆的大姐来访。
她来的那一天,婆婆正好有事出门,她预测着一天时间能赶上不少,不料来了客人,她只好去招待。
公孙夫人温柔安静,她很喜欢这样的人,不像婆婆和大将军夫人会给自己压迫感,她不知道自己的噩梦会从她而来。
公孙夫人走后,她整整躺了三天,然后大将军夫人来了,依旧裹的严严实实,双手袖在手筒里,她却觉得那做工精细的手筒无比刺目。
“二姐,怀孩子本就辛苦,菁儿身子骨又弱,心情抑郁在所难免,不如请申屠夫人来陪菁儿几个月”。
婆婆很不高兴,“你的意思是我陪着她就抑郁,她亲娘陪着她就高兴?”
“二姐,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去病不在,多一个人陪总是好的,你也多个说话的人”。
婆婆依旧不高兴,“怀个孩子哪里那么金贵,我当初怀去病时八个月还要帮主家洗衣做饭”。
“个个都如二姐这般厉害,那大汉的骠骑将军岂不是要满地都是?”
婆婆哼了一声,没有再吭声。
大将军夫人低低一叹。“菁儿,凡事往好处想,去病从未打过败仗。这一次也一定能凯旋而归,你放宽心”。
她心里涩涩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希望自己听到的都是假的,她英雄了得的夫君,他雍容高华的舅母,怎么会有那般龌龊的事,更何况,大将军温雅俊秀,绝不输于她夫君。她又怎么可能?
母亲来了,还带来了她平日最为疼爱的幼弟,她高兴却也惶恐,看到婆婆眼中的了然和不屑更是羞愧,一时恨不得他们全走了才好。
战战兢兢过了几日,大将军夫人再度来访,见了弟弟很是欢喜的搂进怀里,絮絮问着,弟弟一贯胆小,见了外人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来。不知怎的在她怀里竟口齿伶俐的答着,喜的娘亲双手不知该放到何处。
她拿着一块糕点慢慢喂着弟弟,偶尔也往自己嘴里塞一口。“芸儿,读过哪些书?”
“爹爹教的《诗经》,只学了《风》”。
“背一首让我听听可好?”
弟弟背了一首《子衿》,她笑吟吟的夸赞着,“芸儿真厉害,我像芸儿这般大时“衿”字还不会写呢!”
母亲接口,“这孩子抓周时抓的就是书,他爹爹总是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望着他长大学学武艺才好呢”。
“学武艺只是防身。小孩子家多读书好,光儿也是极爱读书的——”
婆婆哼了一声。“去病也是为他好,又不是带上战场。能有什么事?”
“他才十三岁——”将军夫人幽幽一叹,“算了,芸儿看着是个好孩子,也聪明,等再大些倒是能给光儿做个伴儿”。
娘亲勉强压着欣喜,“夫人谬赞了,光少爷聪明懂事,芸儿能学得他半分也是造化了”。
“光儿懂事,我却又嫌他太懂事了些,看着让人心疼,琳琅,带着芸儿弟弟玩去,照顾好了,别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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