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卫姐姐帮我安排的轻省活竟然是扫地,本来扫地嘛也没什么,想我何言玉一二十一世纪高材生扫个地那肯定是绰绰有余,所以我很高兴的上任去了,可还没高兴一会我就开始郁闷了,玉儿这病体残躯的拿个扫帚倒也没问题,可问题是要拿一整天还得忍受难以下咽的饭菜就有问题了,一天下来我连根指头都懒得动,只想躺在床上装死。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一步不敢多走,一句话不敢多说,整天累的放下扫帚就想往床上爬,连话也懒得多说半句,原本一吃就想吐的饭菜刚到手就被我食不知味的吞了下去,却还是觉得饿,饥饿感无时不在,刚来的新奇激动已消磨殆尽,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有着优越的家庭环境和疼爱我的父母,何时吃过这种苦头,还有爸妈老弟,不知道他们在那个时空怎么样了,我,是死了,还是有另一个灵魂住了进去……
“玉儿,玉儿?”
我回过神来,询问的看向雾儿。
雾儿扁扁嘴,“天有什么好看的,你整天瞧的那么出神?”
我笑笑,没有答话。
“玉儿,”雾儿的小手摸上我的额头,“你真的没有淹傻?原本就呆呆的,现在更呆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不舒服”。
雾儿忧心不已,“咱们也请不了大夫,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病症”。
我低下头,这样的日子,还真是看不到希望啊!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雾儿,玉儿,祝管事在选去服侍董娘娘的人,跟我来”。
雾儿激动了,“卫姐姐,卫姐姐肯定能选上的,以后就不用留在永巷吃苦了”。
“我不会去的,倒是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实在是委屈了,快走吧”。
轻轻柔柔的声音,温暖细腻如江南春雨,淡然优雅,我勉强压住好奇心,尽力平静的抬起头,精致的柳叶眉、含情目、樱桃口嵌在一张清丽无双的瓜子脸上,加上和如春风的笑容,眼前的妙龄女子摇曳如清波中迎风绽放的水仙花,出尘空灵——
“咯咯,卫姐姐就是好看,这个呆子又看呆了!”
我回过神来,低下头,这样的女子竟然只是一个普通宫婢,皇家果然大手笔!
不一会我们便到了一个颇大的院子,里面已整整齐齐站了百来个宫女,一贯高傲的祝管事正点头哈腰的站在一个中年太监身边,卫姐姐将我们塞进中间一行,自己躲到后面,我想跟着往后躲,却被雾儿拦住,只好看着她感激的笑容胡乱猜测。
祝管事和那个太监说话的声音很小,虽然整个场上一片寂静,还是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不一会祝管事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道,“董娘娘慈悲,要从咱们永巷挑两个人服侍,伺候好了娘娘,有你们的好处,愿意去的站右边,不愿意的站左边”。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向右跨了一步,我也被雾儿拖着往右移了移,祝管事满意的笑了,“马公公您看?”
马公公眯了眯眼睛缓缓站了起来靠近人群,一个接一个慢慢看了起来,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我不舒服的动了动肩膀,五十比一啊,原来竞争上岗自古有之。
马公公在走到春杏面前时轻轻点了点头,祝管事笑容满面开口道,“春杏,还不快谢谢马公公提携?”
春杏漂亮的脸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跪倒在地,“谢马公公,谢马公公提携”。
马公公尖着嗓子似笑非笑,“这咱家可受不起,指不定日后咱家还有指望姑娘的地方”。
“奴婢不敢,公公大恩,奴婢永生不忘!”
“罢了,起吧,听说你们这有个宫女大冬天的掉进河里也没淹死,是哪一个?”
我向前跨了一步,垂头屈膝,“是奴婢”。
“命大,好,就这两个,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去微澜阁”。
命大,好?什么意思?难道——我一个激灵,上帝,不要前门去虎后门迎狼啊,咱这小身子板可禁不起折腾啊!
“怪不得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玉儿,这次你可走了鸿运了,以后体面了可别忘了我们”。
我不知道去伺候一个妃子算什么鸿运,再加上马公公走前意蕴无穷的一句话,对这番话实在是不敢恭维,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玉儿,永巷虽苦些却没有正经主子在,以后伺候主子了可得上心些,少说多做,不可与别人口舌,”卫姐姐一边帮我收拾衣物一边语重心长告诫着。
“卫姐姐放心啦,玉儿最是听姐姐的话,”雾儿将几串铜钱放在包袱里,“玉儿,这是我帮你保存的月钱,以后一个人可要小心着,别又被那些人哄了去,谁跟你借都别借,记住了”。
我点头,心头滑过暖意,这里虽寒苦,这两人对我,或者应该说对玉儿,都是真心诚意的。
“这是?”
我看向卫姐姐手中的衣物,心头一突,怎么就忘了这一碴,这里的衣服没有扣子,都是用腰带固定在身上,外袍也就算了,那些腰带一松就能掉地上的水桶腰裤子,我实在是穿不惯,趁着一天休沐用针线收小了腰身,又用剪下的布条做了几个不伦不类的纽扣,这才解了总是害怕裤子掉下来的恐慌,现在——
“卫姐姐,我弄着玩的——”
“妹妹好巧的心思,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在这宫里也不知是福是祸,我们人微言轻还是少惹祸端的好,我帮你改回来吧”。
“谢谢卫姐姐,”我真心道了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有没有别人看到这个?”
我摇头,那边雾儿咦了一声,“玉儿,你娘留给你的那支簪子呢?”
我恍惚想起好像是有一支银簪的,是玉儿唯一一个值钱的东西,宝贝似的放在包袱的最下面。
雾儿找了一气没有找到,骂了开来,“肯定是春杏那蹄子,这屋里就她手脚不干净”。
我估摸着玉儿父母双亡,又是她娘留下来的,肯定极为爱惜,只好装作着急的样子找了起来,结果还是没有踪迹。
雾儿见我着急,又转头一个劲的安慰我,几人又说了一会,各自休息不提。
到了微澜阁我才知道为什么春杏被选中了会那么高兴,不但月钱从原来的五十文长到了一贯钱(一百文),伙食质量也提高了,虽然还是一样的难吃,但至少能吃饱了。
我的工作没变,但微澜阁不算大,两三个小时也就打扫好了,其它时间只需在耳房听候差遣就行了,生活质量大为改善,怪不得雾儿一直说福气福气的。
微澜阁有四个太监,六个宫女,我平时做些粗使活根本碰不到传说中仙女似的董娘娘,日子倒也逍遥,等微澜阁百花盛开时我这才惊觉自己到了古代竟然有三个月了。
这天我打扫完后照旧去了耳房,却发现耳房安静的诡异,我不动声色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平时爱说爱笑的小雨不在,怪不得这么安静,也没在意,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发呆。
傍晚吃饭时,小雨竟然还没有露面,我觉得不对劲了,低声问另一个跟我一屋的宫女,“珠儿,小雨呢,怎么不来吃饭?”
珠儿惶恐的看了看四周,声音细不可闻,“小雨打碎了皇上赐给娘娘的镯子,挨了三十板子,下不了床”。
我赶紧捂住嘴,这才压住嘴边的惊呼,三十板子?小雨才十五岁,怎么受的了!我刷地站了起来。
珠儿急忙拉住我,“玉儿,娘娘不许我们管她,再等一会,等入夜了,我们正好回房,偷偷瞧瞧她”。
我颓然坐了下来,又是惊惧又是迷茫,在这阳春四月背后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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