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见弄堂屋檐下萎萎缩缩坐着要饭老头,返回身放下她,苗苗伸手摸摸老头脏兮兮的额头,“啊呀,发烧了。”
方奇蹲下身给他切了下脉搏,“是发烧了。”四下瞅瞅,弄堂里有个小旅馆,“咱们把他弄到旅馆去弄点饭吃,给他也洗洗澡,弄身干净衣服穿着,在这里冻一夜肯定会冻死的。”拍拍他:“嘿,老头,醒醒,天亮了。”
老头也不吭声,闭着眼睛装死。雨越下越大,风从黄浦江面上吹过来,寒彻骨髓。
方奇身上的衣服给苗苗披着了,只穿着件衬衫,半个身子都湿了,被风一吹直打哆嗦,不久多想抱起老头就往小旅馆跑,苗苗追上来把西服盖在老头身上,跟着跑进旅馆。
旅馆老板娘一看见进来一男一女和个要饭老头,忙退开斥责道:“勿要弄屋来,夸粗去!啊哟喂,臭死宁!”胖手还在鼻子前使劲扇了扇。
方奇从身上抽出一沓子老头票摔在柜台上:“找几件衣服来,给他弄点吃的,他生病了,要这在住几天。”
胖老板娘手指捋捋钞票,“啊哟喂,一万铜钿亚腰祖几天?三天好哦啦,好臭,我给侬找干屋子祖祖,勿要弄的到处是水啦。”
跟着喋喋不休的胖老板娘进后面三绕两绕不知道绕了多少道拐弯,最后终于到了一个单独的披厦前,推开门拉开电灯:“夸进去,我去给他找找衣裳。”
苗苗看看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小铁床,学着胖老板娘的腔调,“啊哟喂,好臭,臭死宁,个小房子比锦江大酒店还要贵的来。”
方奇没功夫跟她说笑,刚要动手把老头外面又脏又臭的衣服剥了,老头突然一把捂住肚子,“不要你脱,俺自己弄。”
听到他肚子上包着的东西叮当直响,大概是要来的钢蹦零钱什么的,便把苗苗也推出去:“少儿不宜。”
苗苗岂能让他占便宜,跟他又掐又咯吱闹了会,回头看老头已经钻进被窝了,方奇拿出银针来到床前:“老头,你发烧了,我是中医针炙传人,你转过来我给你治病。”
老头转过脸来,方奇让他别动给扎上几针,正这时胖老板娘拎着一包旧衣服过来:“哪,旧衣裳给侬,宁要知道感恩的啦,要饭嘀知道哦?”
结果也没人理她,胖老板娘也没觉得难为情,上下打量着方奇和苗苗,“啊哟,个两个小宁蛮般配嘀蛮,还是有铜钿嘀宁,我去给侬弄盒饭去。”
苗苗学着她的样子扭着肥胖的身子转了两圈子:“个两个小宁蛮般配嘀蛮。”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
老头忽然咕噜道:“小伙子,你这也叫中医传人?手法不对!”
方奇呆了呆:“你会针炙?”
老头两指一抬弹开他的手,方奇也没在意,手里的银针就已经在老头手里了,就见他一指又一弹,银针稳稳地扎进自己胸口的紫宫穴上,方奇大吃了一惊:“老头,那可是死穴!”
老头也不理他,昏黄的灯光下就见银针在紫宫穴上摇摆不定,没一分钟,他脏兮兮的手指一弹,银针又回到方奇手中。紧接着老头就开始咳嗽,方奇忙把痰盂送到他面前,老头呕吐了一阵子,肮脏的脸上便显出光彩来。
别说方奇感到吃惊,就是苗苗也看出这老头完全是位医术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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