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他已经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去将他埋在树下的东西翻出来。”连澈瞥了眼不远处的花树,淡淡开口。
来到树下,池宋挖出了方才海若埋在土内的那块布,递至他手中。
连澈接过此物,低头扫了眼布上的字迹,随之微眯了眼眸。他随手将布块递至池宋手中,薄唇轻动,“放回去吧。”
池宋转身,将之埋入了方才的树下。
“剩下的,便交给你了。”连澈转身,踱着步子朝重华殿的方向而去。
将最后一件衣裳晾晒完毕,清浅乘着夜色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瞥了眼已睡熟的其余三人,她轻轻走到床榻前,褪掉绣鞋,缓缓将腰间的纸笺摸出,压在枕头下。
待清浅躺上床榻将被衾裹上自己时,她看了眼窗棂处映进的月华,将纸笺拿了出来。
粗粗将之扫过一番后,她心中微微一颤。这上面写的竟是苍玄国的军事战报与前线的军队编制,可海若怎会有这个?莫非他私底下在为别国卖命?
方才见他伤势似乎极为严重,且他又将这个交与自己,并说“以此来换取自由”。若以这个作为交换自由的筹码,那他的意思当是希望自己能替他将这张纸笺传给本该与他接应的人,可他为什么会选择自己,谁又是那个接应的人?
思及此处,她猛地将纸笺攥于掌心,眉目深邃。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此物藏好,等待那个与她接应的人。可藏在哪里好呢,这个东西若教人发现了,自己死一万次都不够。
将纸笺折好,她悄悄把它放在床褥与床板的夹缝中。思虑了半晌,她又觉得不妥,便取了出来。
心中一个激灵,她轻轻坐起身,套上绣鞋行至方案旁,寻了一把小刀与针线。
她将牛皮纸展开,用小刀一分为二。其中一份她藏于绣鞋的鞋垫下,另一份则缝进了苏夫人送给自己的那枚平安符中。
待一切打理妥当,她才小心翼翼地躺回床榻上。
一连过了好几日,清浅都在细心观察着周围的动向,但并没有任何人想要和她沟通什么。
最初的几日,她一直心怀忐忑,可皇宫中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大事,就连那些平日里爱嚼舌根的人,也未传播什么特别的消息。
端着浆洗好的衣物,清浅再度来到了晾晒的小院,今日却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她释然一笑,径自晾着衣物。
片刻工夫,眼前的这根挂绳便晒得满满。她端起木盆,正欲朝身后的挂绳而去,不经意一转身,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她猛地朝后退了一步,定住身形,连彦已迅速伸出大掌,想要扶她一把,却最终还是将手垂于身侧。
此刻与她过分亲密,于她来说并非好事。她是皇帝亲贬的宫女,若没有皇帝的旨意,她终身都不得出去。他不能给这女子无端增加麻烦。
静静站在一旁,连彦目光紧锁着她,那满眼映出的尽是心疼与关切。
待这件事结束后,他想要照顾她。
看着眼前忙碌不停的女子,连彦眸光浅凝了几分。记得从前,她是极为爱惜自己的,玉白细柔的手,十指芊芊。
可如今,那一双手又红又肿,早已看不出往日的纤细盈柔,甚至都已被皂荚染磨得粗粝而干燥。
明明额间发丝凌乱,她却顾不上去整理,只是专注于手中的衣服。
此时,正巡视而来的浣衣局掌事秀禾瞥了眼四下的宫女,见她们皆在偷偷打量那二人,她轻斥道:“看什么?都给我忙好自己手中的活。”
宫女们一凛,忙低下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连彦仍未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神情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两个多月来,他一直在石窗外远远看着她。她每天都极为忙碌,却似乎更简单了。
远远看了她太久,此番走近了,他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太多的话语,已不知从何说起。此刻,他只想就这么细细看着她,安静观察她的一切。
看她眉间的素淡,看她唇角的纯真,看她发间的凝绕,看她是否真的过得很好。
她在这里受苦,他的心亦在痛。
清浅展了展挂晒好的衣裳,将目光转向了身旁一直看着自己的男人。迟疑了片刻,她终是轻声开口,“王爷来这里做什么,这不该是你来的地方。”毕竟自己是皇帝亲贬的浣衣局宫女,她不想连累到无辜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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