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袁景瑞开始认真地考虑,让董知微彻底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的问题。
特别是在这样的早晨,她从凌乱的被褥中钻出来,在他身边用非常认真的语气对他说,“我要工作的”的时候。
他想她有些话说的是对的,当一个男人面对一个如此特别的女人的时候,他能够产生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一定要不顾一切地把她留下来。
董知微终于被人发现了,最先注意到她的是万文,她回过头来,发出一声短促的吸气声,惊动了所有人。
电脑屏幕啪地暗了,大伙儿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散了开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不同的,有不可思议有羡慕也有妒忌,但更多的是紧张,像是她们刚才所做的是一件不被允许至少是不被鼓励的事情,而且被她们所不希望看到的人抓了个正着。
行政部的职员们匆匆地走过她们久未出现的主管身边,许多人脸上在刚才一刹那所表露出来的情绪都被一个谨慎小心的表情掩盖住了,每个人都对她打了招呼,甚至连万文都微微地低下了头——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
董知微回应了她们每一个人,尽力掩饰自己的心烦意乱,她不在的时候是万文代理了她在行政部的工作,幸好年初的忙乱已经过去了,这段时间并没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处理,万文将这段时间的工作备忘放在她的桌上,又很快地退了出去,例会已经在她回来上班前一天开过了,没有人与她交谈,电话也像是坏了,一次都没有响起过。
董知微一整个上午都无事可做,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去看那些极尽渲染之能事的网页——但收效甚微,它们让她感到头昏脑胀。
将近中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走进来的是梅丽,关门的时候对外头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董知微意外地,“梅丽。”
梅丽对她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她身边来,弯下腰看了她的电脑屏幕一眼,夸张地叫。
“你怎么还有心思看这些!”
其实董知微刚才关闭了有着她的照片的网页,屏幕上只留下那份枯燥的工作备忘录,她微微地脸红了,说,“怎么了?”
梅丽对她的反应几乎要尖叫了,“怎么了?知微,你刚刚把这个城市,不对,长三角地区最金贵的王老五拿下,整个成方都在谈论你,你居然问我怎么了?”
董知微的脸更红了,很想将梅丽的嘴捂起来。
“别瞎说,我们……”
“你跟谁啊?”梅丽笑嘻嘻地看着她,带着羡慕地,“老板喜欢你,我早就看出来了,太棒了,走,一起去吃饭,看看谁还敢在你背后嚼舌根,哦不对,让他们去说吧,一切都是真的,对吧。”梅丽说到这里,还对董知微眨了眨眼睛,一脸高兴。
“你觉得这是好事?”董知微想不通地。
“当然了。”梅丽大惊小怪地看着她,“从此以后还有谁敢看不起你?还有谁敢对你不客气?当然啦,”她得意洋洋地咂咂嘴,“作为你的朋友,我也沾点光。”
电话不失时机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董知微回过头去,响起的是她桌上的直线,她走过去接,梅丽屏住了呼吸,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听筒里传来袁景瑞的声音,“你在哪里?”
梅丽在旁边激动得两只手握成拳头举在胸前,无声地用口型对她说话,并且重复着,“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虽然董知微一直都很珍惜梅丽这个朋友,但这时候她真的很想有魔力,让她暂时地消失一下。
“我在办公室。”
“吃饭了没有?”他问她。
董知微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梅丽,“还没有,不过……”
梅丽迅速地作出反应,一边摇手示意自己就要走了一边走到门边去,最后还对她翘起两个大拇指来,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兴奋得满脸放光,像是随时都会跳起来。
“喂?”袁景瑞等不到董知微的回答,又问了一声。
她无奈地看着梅丽的脸消失在被合上的办公室门外,回答他,“还没有,你呢?”
电话那头的背景是带着风声的,她还听见熟悉的“叮”的声音,他一定在天台上,并且点了一根烟。
“本来想和你一起出去吃的,不过出了点事,你能上来一下吗?”
他用一种镇定如常的声音对她说话,说“出了点事”的时候,就像在说“下午要开个小会”那样。
她那根叫做“尽己所能做好每一秒的工作”的神经被吊起来了,立刻回应,“好的,需要我准备些什么?”
他过了一秒才说话,大概是抽了一口烟的关系,只说,“去买些吃的吧,我饿了。”带一点笑的,亲昵的,倒像是问她在讨要些什么。
董知微拿了钱包,匆匆下楼出去觅食,一路上还是有许多人注目于她,但她尽量地忽略那些目光与私语。
如果这是她与他在一起所要付出的代价,她要提醒自己习惯这一切。
董知微最终提着两只沉重的食盒上了顶楼,电话又来过了,背景声换到了空旷而带着水声的地方,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又去了顶楼的游泳池。
老陈站在游泳池玻璃门的外面,看到董知微没有露出半点诧异,只对她点点头,还笑了一下,目光亲切又鼓励。
董知微仍旧记得上一次老陈在酒店地下停车库里那一脸不赞同的表情,以及他对她的质问——那算是质问吧,质问她为什么要躲着袁景瑞,为什么不相信他。
她那时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袁景瑞没有喜欢她,一切都是误会,但是看看现在……
董知微觉得自己从没有像最近这样,频繁地脸红过。
泳池边没有一个人,水花飞溅,袁景瑞从另一头游到她面前,从水里冒出头来,将手肘搁在泳池的边缘跟她说话。
“你来了。”他简单地道,头发和睫毛都在滴水,笑着,露出白色的牙齿。
她蹲在泳池边,不知道为什么单是这样彼此看着就会这么高兴,开口问他,“不是饿了吗?还游泳。”
他示意她往后退一点,然后利落地从水里跳了出来,抓起扔在一边的毛巾,并且在转身时亲了她一下,不顾她小声的抗议。
董知微无奈地发现,在这个男人身边的时候,诸如“别这样”“被人看见”或者“这里会有别人进来”此类的话会变成她的口头禅。
袁景瑞擦干身体,穿上毛巾衣,又接过她手里的食盒,这才说,“想找个安静地方想点事情。”
泳池边有桌椅,他们就坐在一起吃了起来,董知微对袁景瑞的口味是很了解的,这个男人是传说中的肉食动物,吃东西是无肉不欢的,因为平时应酬与酒宴太多,对那些原料昂贵程序复杂的功夫菜反倒不感兴趣,家常菜是最好的,又因为小时候跟她一样是在弄堂长大的,喜欢吃的东西也差不多,很好喂。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很好喂这个词来,好像袁景瑞成了她负责的某种小动物,或许是因为爱让他在她的眼里变小变简单,董知微这样想着,尽量不让自己回想过去自己也曾经那样心甘情愿地照顾另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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