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攥着那把钥匙,掌心已感觉不到痛楚。或许,他全身都麻木了,只有胸口那个地方疼痛着。
夏茹溪拉开餐厅的后门,垂头丧气地走在走廊上。走廊两旁有许多小房间,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有标牌,这里大概是店铺或仓库的后门。她无心留意,只是听着自己毫无节奏的脚步声在空寂的走廊上回响着。
当她被一个人拽住胳膊时,险些惊呼出声,身子被扳了过来。一看清对方的脸,她便把惊呼声咽了回去。蔚子凡一向冷漠的眼睛这时候却燃起了怒焰,气势汹汹地盯着她的脸。夏茹溪骇然后退一步,却没有挣脱开他的手。
蔚子凡扫视了一下四周,野蛮地拖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推开其中的一扇门。
黑洞洞的房间里充斥着灰尘的呛人味道,蔚子凡狠狠地把门摔上。夏茹溪从突发的情形中回过神后,立刻判断出这是个杂物间。黑暗的空间里不能视物,她听到蔚子凡急促的呼吸声,便伸出手,刚触到他的袖子,就被他的大手握住了。
蔚子凡猛地逼近,将她抵在墙上。夏茹溪动弹不得。他从西装口袋里抽出白色手巾,来回擦拭着夏茹溪的唇,并附在她耳边嫌恶地说道:“居然让那么恶心的男人吻你!”
他扔了手绢,捏着她的下颚,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用足了狠劲儿吻着她。他一点儿也不懂得温柔,像是发泄一般辗转地咬着她的唇瓣。夏茹溪踢他的腿,用手捶打他的肩,但他经常锻炼的身体坚硬得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死死地压制着她的身体。直到夏茹溪嘴里发出疼痛的轻呼声,他才冷静下来,用手指轻抚她的脸庞,指尖沾上了冰冷的泪珠。
夏茹溪以为他要放开她了,试着挣扎了一下。蔚子凡又俯首吻她,换了种方式,温柔而热烈地吻着刚刚被他咬过的地方。他感觉到夏茹溪因为疼痛而瑟缩着,便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他的手指插入她柔顺浓密的头发里,唇在她的脸颊和耳畔游移。在她抗议出声以前,他又及时地封住了她的唇。夏茹溪的身体微微颤抖,渐渐地,她不再挣扎、抗拒,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已攀上了他的肩,生涩而笨拙地回应着他。
一阵眩晕过后,蔚子凡给了她一点儿空间,但手仍抵在墙上。等自己的呼吸不那么急促之后,他才用命令的语气说:“等会儿出去就跟他分手。”
夏茹溪的大脑混乱不堪,她暂时把这些突然发生的事抛到一旁,只应付着他扔出来的命令:“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跟他分手?”
“难道你想嫁给那个强迫你的男人?难道你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
夏茹溪险些就说出“不想”。她不会这样说,蔚子凡的话给了她难堪,即使是嘴硬,她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我和他本来就是以婚姻为目的交往的。”
蔚子凡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夏茹溪不满地戳着他的胸膛警告他。幸好是在不能视物的黑暗空间里,不然这样的姿势真会令她尴尬到满脸通红,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发烫了。
“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但你出了这扇门就得跟他分手!”他的手伸到她的颈后,勾着她的脖子让她紧贴着自己,然后手缓缓地滑到她的腰上并搂紧了,“我暂时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但我可以保证的是,绝不会用那种低劣的手段来强迫你。”
“你现在不就是在强迫我?”夏茹溪不甘示弱。
“这不算强迫。”
“那算什么?”
“这是一拍即合,你喜欢我不是吗?”蔚子凡吻了吻她的耳垂,满意地听到她微弱的抗议声,才说,“怎么,想否认?给我打电话的是你,没错吧?”
夏茹溪再次庆幸是在黑暗的房间里,蔚子凡看不到她被揭穿的窘迫表情,所以她故作糊涂地说:“什么电话?”
“每次都一样。我接起电话,对方就挂断了,是你吧?”蔚子凡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别想否认,你的手机号租房契约上有,你以为我不会去看那个契约吗?遗憾得很,我的记忆力非常好,那个号码当初我看一遍就记下了。”
夏茹溪的身体一僵,而后挫败地瘫软下来,“那是因为你开除我,我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你的。”
蔚子凡为她拙劣的借口感到好笑,同时又气她嘴硬不肯承认,便又吻了她,吻得她不反抗了,才离开她的唇,“随你怎么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行了。”
他松开她,不给她犟嘴的机会,“我不想看到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出去后我直接去停车场,你今晚跟他说清楚,明天我让秘书给我找房子,你先搬回来住。”
夏茹溪正想问他难道不管餐厅里的那个女人了?蔚子凡却吻了她的额头,便拉开门出去了。她转身还要对他说什么,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连忙闭上眼,再睁开时,门口已经没有了蔚子凡的影子。
她思绪混乱地走回餐厅,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餐桌上的餐盘还未收拾,显然是刚离开不久。她有些纳闷,那个女人是生气地离开了,还是与蔚子凡一同去了停车场?后一种可能性让她心里发酸。蔚子凡刚才跟她那样亲密,车上又载着另一个女人。她不让自己的思绪延伸得无边无际,把目光落在前面的座位上,才发现这时的自己一点儿也不愿意看到俞文勤。但她还是朝他走了过去,极短的一段路,她想着蔚子凡的话——他要她跟俞文勤分手,要她搬回去,他知道她喜欢他?……她的脸又红了,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感,脚步微微摇晃着。
第二天,蔚子凡并没有等来夏茹溪,甚至连她的电话也没有等到。睡觉前,他躺在床上把玩着手机,好半天才按下那个存在通讯录里却从未拨打过的电话号码。听筒里传来对方关机的提示语,他不甘心地又拨了几遍,无一例外的是那个平板冷淡的女声。
不应当是这样的!他摊开双手,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她头发轻轻滑过的触感,还有那细腻柔嫩的肌肤,连紧贴着他胸口的心跳都那么真实。她是喜欢他的没错。难道她不该今天早早地就搬过来吗?再糟糕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
他用力地把手指插入发中,狠狠地揉搓着头,怎么也解不开自己的困惑。也许确实是他自作多情了。他原以为时机到了,将她的感情挑开来并接受了,她也能如他一般沉浸在爱情的欣喜中。
他又想到了十多年前与父亲同床而眠的一夜。那时他以为父亲终于愿意跟他亲近了,第二天就遭到了遗弃。
正是因为无法释怀的伤痛和失望,他才从一个温和有礼的孩子变成一个冷漠固执的人。
他缓缓抬起脸,等待的感觉原来如此令人烦躁。不安和焦虑爬上眉梢,此时的他一点儿也不像个成熟的男人。他在心里教训自己:别再去想那个让你咬牙切齿的女人,别再露出那副可笑的自作多情的嘴脸!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整夜都睡在被子外面,有些着凉了。尽管浑身乏力,但他还是勉强开车去了公司。开完简短的早会,他昏沉沉地去茶水间盛了一杯白开水。
“很早以前我不就说过吗,俞文勤的脑袋是被门板夹了,才会爱上夏茹溪那种阴险的女人。他现在还要跟她结婚,是不是被车撞了,所以神志不清?”
蔚子凡心头一凛,悄无声息地驻足在门边,里面又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你别说这种话,结婚怎么说都是件喜事。昨天文勤告诉我时,我真为他感到高兴,毕竟他们能走到今天也真不容易。”
于惠用纸巾揩了一下鼻子,而后狠狠地捏着那团纸巾。昨晚俞文勤终于接了她的电话,可她哪里想到那晚她向俞文勤告状,不但没使他们的关系破裂,反而将他们加速地推进了婚姻的殿堂。她泄愤一般撕扯着纸巾,门外突然响起咳嗽声,令她惊愕地转头,望着那个缓缓离去的落寞背影,她的眼角浮现出狡诈的笑意。
蔚子凡捂着嘴趴在桌子上,剧烈的咳嗽声从指缝间迸出。他刚止住咳嗽,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气喘。秘书在一旁劝他去医院,并伸手过来扶他。蔚子凡拍开他的手,吃力地站起身来,移步出了办公室。
回到家里,他从床头柜里找出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两粒服下,顺了顺气才蒙头大睡。
浑浑噩噩中,他仿佛又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只是她的声音不如从前的清脆悦耳,而是那种令人烦躁的叽叽喳喳。他不耐烦地一掌挥开,似乎安静了,才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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