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佐第一次到我家,到英语交流会展开的这一个月里,他便成了我家的上上客,每周末都被我妈“强行”请到家里谈天说地。
我发现在我妈面前的江佐和之前我认识的完全不同。他在我妈面前阳光得跟大太阳似的,有时候他会带上他妈自己酿的红酒,和我老母小饮几杯;有时候还会跟我妈讨论起种植花草的绝妙技巧。有一次他陪我妈看电影,竟然还对于武术问题侃侃而谈起来,言谈举止间,完全不像之前那个古板固执、带着黑框眼镜、只会闷头读书的无趣书呆子。
偶尔跟我老妈谈得高兴,他爽朗大笑的样子还挺像个好人的,真是都要把人看醉了。
但是想到他是个Gay,我还是不禁发自内心地惋惜……
这么有才英俊的小伙,真是可惜了……
看他把我妈哄得一愣一愣的,我倒也乐得自在。平时只要周末我回来,我妈不是发愁我的个人问题,就是发愁我不着调的处事作风,要么就发愁我未来的工作,总之就是在耳边叨叨叨,跟永不停电的复读机似的,追着我一路叨叨。有时候我都怀疑我爸这一生是如何度过的。
偶尔她不叨叨,便端着一盘子水果拼命往我嘴里塞,要么就将熬好的乌鸡汤往我肚子里灌,不管我饿不饿,不管我渴不渴。在我家,只有“我妈觉得我饿”这么一说,没有“其实我饱了”这个概念。
如今有了江佐,我耳根子真真是清净啊。我怀疑我这耳朵就是被叨叨大的,如今没人叨叨,它都秀气多了。
英语交流会召开的前一周,李蓦然终于转到了我们学校,搬进了江佐的宿舍。据说年级长特别肯定江佐的想法,老师们本来就有心把美籍交换生安排给他们最信任的学霸。
自从李蓦然重新出现在我视线里的那一刻,我便开始筹划起我的“大裤衩”行动。他那双明媚清澈的眼睛实在太惹人怜爱了,以后他的孩子一定能随他,有修长的睫毛、直挺的鼻梁,还有细腻得像玉一样的肌肤,他简直比女孩子还要漂亮!
为了下一代考虑,我也得奋起直追,所以我早就偷偷准备好了求爱信,只等着塞进他手里的机会了,只是苦苦观察了一周后,还是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就这么一直拖到了英语活动那一天。
不过也不急,咱还有暑期实践这个撒手锏,想到此我就为自己的机智而得意。
英语交流会那一天,我们艺术系被挑出了两队人马到校门口迎接外校生,之所以选择艺术系,据说是因为“艺术”这两个字显得比较有档次,而我,竟然就这么华丽丽地中选了!
好像如此一中选,我对李蓦然求爱的成功率又能高几成似的。
那天一早,我和队友们手捧鲜花,穿上从音乐系借的演出服,精神饱满地聚集在校门口当迎宾使者,议论着这次活动的规模,顺便吐槽一下对方那套不合身的衣装。
校门口人头攒动,我看到董德那小子呼哧带喘地跑过来,眼睛还急不可待地对着远方眺望。
我一把拍在他正卖力扭动的屁股上:“干吗来了?”
他吓了一跳,捂着屁股停下来,回头一看是我,瞪着大眼说:“别非礼我!美美看到不好!”
“美美是谁?”我这人比较健忘,尤其对名字,一般没什么记忆力。
董德诧异地白了我一眼,说道:“刘美啊!我的美美你都忘了!”
他一说我才想起是那个菜刀女,听说最近董德一直对菜刀女穷追不舍,隔三岔五就跑到人家楼下摆玫瑰点蜡烛,搞得整条街的气氛都很诡异,好像还真有了点希望似的。
“菜刀女也来参加?”我问董德。
他很冷傲地看了我一眼,以一种非常不屑的口吻说:“当然了!我们美美是优等生,你以为都和你一样!”
我当时真是对“重色轻友”这四个字有了透彻的理解。
我最近学英语学得废寝忘食,都快把菜刀女的事情忘干净了,这才想起没有刘美的另寻幸福,我就不能自由。
“那你可要趁这个机会抓紧追啊!”我拍着董德的肩膀鼓励道,“我的幸福也就全靠你了!”
看来刘美这次出现得很合时机,趁着英语活动的机会,让她与董德情深深雨蒙蒙,并牵手,刚好我也能重获自由,去追寻我那纯洁的爱情。时间卡得实在太契合了,不然我还没法冲破包青天这道阻碍呢。
想到此我有点高兴,不禁心潮澎湃地哼起歌来,但是过了没多久,我的心情就不澎湃了。
早上九点,被邀请的外校学生们陆陆续续进了校门,我随着迎宾队伍一起手捧鲜花面带笑容,向每一位同学点头致意。
不出几分钟,刘美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依旧对她微笑,她走过我身边,斜着眼睛上上下下地看了我半天,脸上一副便秘了大半年的不爽表情。
我的同情心有点泛滥,好心好意温柔地提醒她:“这位同学,是不是该喝点碧生源肠润茶了?”
她没反应过来,表情瞬间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我,眼神里的轻视褪了大半。
“牛黄解毒片也行哦。”我的脖颈标准地微微下倾,极其端庄和善地微笑着。
菜刀美眉还是有些纳闷,我刚刚抬起的头又礼貌地微微下低,彬彬有礼道:“实在不行,巴豆也行哦。”
这时她好像看出了我的不怀好意,眉头瞬间拧成大疙瘩,满脸的愤恨,却在刚开口说出个“你”字后,就被跳过来的董德一把搂了过去。
董德嫌弃地扫了我一眼,谄媚地对菜刀女说:“美美你可来啦,我等你好久了,刚去给你买饮料你就到了。来,渴了吧?”
他将一瓶绿茶递给菜刀女,然后又饱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那意思似乎在说“别欺负菜刀女,我懂你”。
菜刀女不情不愿地接过绿茶,又看了我一眼,对董德说:“她有病!”
董德听后立刻与我划清界限,追在菜刀女屁股后面奉承地说:“就是,不理她,她就是个神经病。美美,美美,哎,美美等等我啊……”
我看着他追在菜刀女身后越跳越远的画面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我又失去了一个好友……
我怀着悲痛的心情,继续混在迎宾队伍里充当天使,笑得脸皮都快麻了,很快我的微笑变成了皮笑肉不笑,然后是假笑,再然后是苦笑,最后是冷笑……
也不知怎么的,就在我将冷笑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时候,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却让我连冷笑都笑不出了。
我看着赫然出现的一个硕大的塌鼻子,满腔血液都冻结在了血管里,冷得我全身战栗,明明是五月份春暖花开的时节,却感觉“二月春风似剪刀”。
我出神地望着定格在我眼前的鼻子,讪讪地说:“你好……”
小唐同志严肃地看着我,拽了拽他挂在胸前的“队长牌”,示意我他是一个多么霸气的人物。
这次来参加活动的外校生来自不同的学校,每个学校会有一个临时队长来管理同校生,就像每个班有一个班长一样。
所以,能当上队长的人大多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类似学生会主席、某社团团长等。
我看着小唐同志带着一丝挑衅的表情,心虚地点点头,没敢吱声。
小唐同志又望了我半天,突然开口说:“本来我是不来的。”我没说话,觉得他的话里还埋了雷。
他顿了顿,又说道:“一听说你在滨江大学,我还是决定来了。”
我倒抽了口凉气,心想,这就是一见钟情?
可是我瞧他那副和菜刀妹一样的便秘表情,怎么也联想不到“一见倾心”这种萌到心跳的词,说是冤家路窄还差不多。
我低着头微笑,尽量当一个淡定的哑巴。
小唐同志没再说什么,上下扫了我一眼,又重新调整了一下胸前倾斜的“队长牌”,这才挺起腰杆,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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