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是这座宅院的管家。”老头说着,从门后拿了一根柱杖,趔趔趄趄的拄着竹杖跨过门槛,佝偻着背皱眉细瞥了一眼,说道:“说吧,要杀还是要剐?”
要杀要剐!
杀意冷冽的几个字,从一位枯朽的老头口中说的确是如此的轻描淡写,风淡云轻。仿佛看破尘世,看淡生死。
夜欢心脉震颤,由衷的敬畏源自内心。
“晚辈有要事禀报。劳烦前辈,能够通融一二。让晚辈得幸一见老帅。”夜欢虔诚作揖,毫无做作之举。
管家叹道:“老了,不中用了。既被困在此地,又何必如此自忧。老朽这么久还是没有达到老帅那般视死如生。罢了,请随老朽来吧。”
管家蹒跚而行,带着夜欢走到堂内的一间里屋外,旋即对夜欢指了指里面。
房门隔着一条缝隙,夜欢顺着管家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人正在背对着他,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那是一位垂垂老朽,形容枯槁。一头白发凌乱的披在肩头,一身素色的长袍随风摆动,秦国公瘦弱疲惫的背影此时看起来像是刚经过一场恶疾。
拜的是如来佛祖,四方菩萨,金身罗汉以及万圣尊者。祭的是大明凌云阁二十四位封疆大爵的忠魂。
行的是君臣之礼,秦国公面北而拜,叩首的方位正是明神殿,是大明历代郡王治理天下的地方。
窗外,夜欢跟管家隔着门缝看的一清二楚。
在秦国公礼拜的过程中,秦府的管家老气横秋的对夜欢说道:“老国公前半生在厮杀之中度过,封位上柱国之后便开始信奉佛教,虔诚参悟。对之前的杀伐果决,早已记忆模糊。恳请这位公子,能以慈悲为怀,切莫伤害到他。”
管家之言,夜欢听的极为酸楚,显然这位管家真把他当做太子派来的佞臣了。
夜欢对着房门躬身行礼,对管家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对老帅有任何不敬。”
管家肩胛下沉,显然是长吁了口气,随即他老步蹒跚的推开房门,有气无力的说道:“老爷,有人来看你了。”
面北跪着的秦国公头也不回,不悦道:“是小明王派来的说客吧?让他走,老夫宁死,也不做他的帮凶。更不会毁了我秦氏一族历代公卿的忠孝之节。”
管家面露难色,夜欢轻唤道:“您先出去吧。”
管家难为情的对夜欢躬身行礼,随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房间,轻掩房门。
“晚辈拜见老帅。晚辈叩见老帅。”夜欢接连呼唤了两声,躬身跪拜。
秦国公暗暗的叹息,有些不近人情的摇头道:“怎么?如此循规蹈矩,是要送老夫上路了吗?哈哈,来吧。能追随先皇而去,也是老夫莫大的殊荣。”
“老帅,我是夜欢啊。”夜欢压低了嗓门轻声低语道。
豁然,秦国公的身形娓娓转了过来,老而弥坚的双膝直起,飘摇的身形显得极为伟岸:“你说什么?”
“晚辈是夜欢。承蒙您老的赏识,陛下的恩典。是舞阳的夫君,夜欢啊。”夜欢厚着脸皮自我介绍道。
“夜欢,你就是夜欢?”秦国公驻足观望。
夜欢难以相信,在朝堂之内贵为国公之人,在朝堂之外,王土之中,声名鹊起的秦国公,柱国大帅,居然会是如此普通,如此慈祥和蔼的老人。
突然,秦国公猛的想起了什么,急切而焦虑的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难道连你也并入太子的麾下?”
夜欢环顾四周,近前两步。搀扶着秦国公道:“老帅莫要多虑。此事说来话长,晚辈是来救您的。请随晚辈离开这里。”
“不,你救不了老夫。大明岌岌可危,老夫已经随着这个帝国一同没落了。”秦国公叹息悲惋,兀自坐在了蒲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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