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人所害,父皇权势被架空,皇室人人自危,国将不国,家已残破,她哪里还能真的像以前那般高傲不可一世呢?
若是换了别人,“苏然”宁可一死,也绝不下跪,更不会这般卑微如尘,可是——她知道,眼前这男人可以力挽当下狂澜,还天下百姓一片盛世。
可是——他这般冷傲,连朱文这个架空了整个朝堂的老狐狸,他都可以将其冷放在一边,她——确实只是一个空有其名的公主,心智尚不成熟,智谋更是远不及朱文,他又怎么可能真的随了她的心意呢?
即便是被关押在残破柴房,她也不曾真的生出卑微之感。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当“苏然”微微抬眼时,却看到那少年已不知何时转过木椅,端坐在木椅上的他,恍如上神俯视着她。可他的眼神明明不含一丝清冷,甚至还带着几分温润。
空气如同凝固,“苏然”听到了自己凌乱的心跳声。
“你真正想要的——不是报仇。”少年的目光落在“苏然”身上。
“苏然”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她的眼里写满了恨意,可是,一时间她却不知道该恨谁。
“千里之远皆是跬步积累,你无需贪大盯着千里之远,而应当目视当下,走好每一步。”
“苏然”哽咽,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竟一语中的。她确实心乱如麻,想做的太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起。
“你现在太虚弱了,如果我是你,就会先养好身体,再说复仇。”
接着,少年前倾了身体,凑近了“苏然”,在“苏然”耳畔低语:“我朝公主决不会以色示人,更不会轻易让人看见她眼里的仇恨。”
说罢,少年背过身去,木椅稳稳当当地挪向索桥。略带摇晃的索桥上传来百里君倾的声音:“把公主带去浮生殿,每日三次供给参药。”
少年的身影慢慢没入云雾之中,仿佛踏着这索桥扶摇直上九天去了。
“苏然”的双眼迸射出了毒辣的光芒,那是仇恨在刹那之间浮上心头,任谁都无法克制的浓烈恨意。
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露她的恨。
“公主。”司音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搀扶过“苏然”的手臂,“这里风大,该回去了。”
该回去了?
回哪儿?
“苏然”有些恍惚。
母后已被柔然公主郁久闾氏害死,父皇被朱文软禁皇宫,兄弟姐妹皆惨遭软禁,她好不容易才从那嗜血的宫里逃了出来,又如何能回去?
回浮生殿?
是了,而今唯有浮生殿是她唯一的歇脚地。
她若离开这里,必然会遭到柔然公主追杀,若是碰着朱文的人,更是会被再次软禁。
转眼之间,半月已去,凌云阁一如往常,时有达官贵人求见,但来人大多败兴而归,只能叹息着乘着客船离开。
凌云阁一清雅竹楼的高处回廊上,坐着一清瘦少年。
少年面朝竹林,背对着身后人。
“先生,朱大人又来了。”身后一身玄色素衣的仆人弯身禀报。
少年却像没听见似的,转而问:“浮生殿那位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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