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进来了。”
一个淳正平和的声音在门口应了一声。
听见声音,正好经过门边的散木旦喇嘛伸出一只手拉开了一扇门,只见门外一个中年喇嘛正要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托着托盘的年青僧人。
“宗哲师兄回来啦!”散木旦喇嘛笑着冲进门的中年喇嘛致意。
宗哲喇嘛看上去四十多岁,温和儒雅,面容不象常见的僧人那样黑红,倒是有些白皙。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两人把饭食端过去,自己则走到地板中央的地毯上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宗哲回来了,好。起来吃饭吧。”嘉措活佛微笑着说道。
“哦呀,师父!”
宗哲站起身,先走进盥洗室洗了洗手,然后才走过来站在炕沿边上。看见散木旦正跪在炕沿上服侍活佛洗手,于是揭开年青僧人托盘上的盖子开始布饭。
晚餐很丰盛,除了煮熟的牛羊肉和加了青菜胡萝卜的人参果炒饭,还有四个热菜和一盘甜点,甚至还有三个高脚杯和一瓶法文标示的葡萄酒。
两个年青僧人象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嘉措活佛洗完手,坐在了大炕的主位上。宗哲喇嘛也脱鞋上了炕坐在暖炕左侧,散木旦喇嘛收拾完脸盆回来,上炕坐在了右侧临窗的位置。
嘉措活佛看着一桌的美食低声吟诵了几句,用右手的中指在桌上连点三下并挑起,这才开口道:“吃吧!”
“哦呀!”宗哲喇嘛和散木旦喇嘛齐声应道。
宗哲喇嘛挽了挽袖子,拿起桌上一把镶着宝石的小匕首,抓过一块带骨的羊肉把肉剔到了一个空盘子里。散木旦喇嘛则拿起葡萄酒,先给嘉措活佛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浅浅的一杯,又给宗哲喇嘛和自己各倒了浅浅的一杯。
嘉措活佛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又伸筷子从宗哲端过来放在他面前的羊肉盘子里夹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宗哲喇嘛和散木旦喇嘛这时才开始吃起了东西。宗哲喇嘛直接拿起刚才剔过的羊骨头啃了起来,散木旦喇嘛学着嘉措活佛的样子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才伸出筷子吃起了桌上的饭菜。
“宗哲,你这次回来是来领钱的吗?”嘉措活佛吃了几口,随意地问道。
“哦呀,师父!我是回来领今年结善缘的钱的,准备顺道去稻城给孤儿学校的孩子们买画笔和颜料。”
宗哲喇嘛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回答,散木旦喇嘛见状也停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
嘉措活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边吃边聊。看两人又动起了筷子,才接着问宗哲喇嘛:“只买画笔和颜料吗?”
“不光是画唐卡的画笔和颜料,还要买一些画水彩画的水彩笔和水彩颜料。还有,要多买些铅笔。两个志愿者老师说要教孩子们画水彩画和素描。所以这次的费用要比原来多一倍才行。”宗哲喇嘛说道。
“那就再给孩子们添一身藏装吧,他们不是要在望果节上表演节目嘛,穿上新衣服表演节目孩子们才更高兴。索朗医女这段时间照顾着冈拉梅朵,肯定没有时间做新衣服;索南达杰那次救人伤了身子,估计最近也不能去采雪莲了。他们今年夏天的收入可能会紧张一些,你就暗地里帮补一些吧。”
“嗯,我知道!”宗哲喇嘛自然地回答道,散木旦喇嘛正享用着虫草花炖牛筋的例汤,两人似乎对师父如此的慷慨一点也不意外。
“你买了东西回去后,找时间去看看索朗医女,让她不要介意。孤儿学校始终是他们家办的,我们只是给帮补一些,为的是让孩子们高兴。”嘉措活佛又补充了一句。
“哦呀!”宗哲喇嘛点头答应,他联想起一件事,又问道:“师父,今年望果节您去纳木乡吗?我这次回来经过贡岭寺,根戈上师特别让我邀请您参加今年稻城亚丁那边的望果节活动。”
嘉措活佛想了想,说道:“你回去替我转告根戈大喇嘛,感谢他的邀请,就说我最近有些事情,不一定能参加。如果我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就过去。”嘉措活佛说道。
“师父,您是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上次一个人去洛绒牛场身体不适?”宗哲喇嘛关心地问道。
嘉措活佛摇摇头:“不用担心!我身体很好。嘉布珍是我的侄女,她和洛桑杰布照顾我照顾的很好,你们放心吧。我一个人去那里,除了帮嘉布珍和洛桑杰布祈福,也是想过一过小时候那种不在寺庙里的日子,呵呵……”嘉措活佛似乎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笑了。
宗哲喇嘛和散木旦喇嘛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年事已高的老活佛开始怀念童年也是一种异样的表现,他们很在意。
“宗哲,如果我不去,纳木乡望果节的活动就由你代我参加。东旺乡这里的仪式,就由散木旦去主持。”嘉措活佛安排道。
“哦呀,师父!”宗哲喇嘛师兄弟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答应道。
散木旦喇嘛有些小心地问道:“师父,您是要在庙里继续查医方明的经书吗?我让多杰他们帮您查吧?”
宗哲喇嘛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师父怎么了,怎么查起医方明的书来了?”
散木旦喇嘛急忙解释道:“师父是在找能帮助冈拉梅朵恢复记忆的方法。师兄你已经见过冈拉梅朵了吧,师父说她失忆了。”
宗哲喇嘛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嗯!格桑梅朵带她去学校玩了,我见过两次。”
“师父,要不就让我带几个人帮您查吧?”散木旦喇嘛又请求道。
“是啊,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几位师兄去游历的游历,去修持的修持,我也常年不在,寺里就剩小师弟,有事就让他为您代劳吧。”宗哲喇嘛也在一旁赞同散木旦喇嘛的提议。
嘉措活佛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其实方法我已经有了,只是太复杂太凶险,所以一直在犹豫。翻书只是为了看看有没有成功的案例记载和说明,你们不用为这个事操心,抓紧你们自己的修持就好。”
“哦呀!”宗哲喇嘛和散木旦喇嘛只好点头答应。
“散木旦,你还和以前联合登山队的队友们有联系吗?”嘉措活佛看向散木旦喇嘛,突然转了一个新话题。
散木旦喇嘛一愣,抬头奇怪地问道:“偶尔还有联系。师父,怎么了?”
“嗯……你要是能联系上,替我问问多吉次仁的女儿最近怎么样了?当年,多吉次仁遇到山难之后,他的养父莫勇带着他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去了北京,几年前听说老莫勇往生了,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嘉措活佛的声音透着缅怀和追忆,宗哲喇嘛和散木旦喇嘛又互相看了一眼。
“师父,别人的情况我不了解,多吉队长女儿的情况我倒是知道最新的。”散木旦喇嘛有意冲淡餐桌上有些感伤的气氛,笑道。
“哦,她怎么样?你说说。”嘉措活佛有些惊讶,语气比平常快了一些。
“我前两天接到了一个北京的老队友的电话,他说十月份要到西南来旅游,问我到时候在不在巴贡寺,希望有机会能见一见。他当时说他刚刚参加完多吉队长女儿的婚礼,见到了许多以前的老队友,所以也想起了我,正好计划十月份要到西南来旅游,就想和我见一面。”
“哦……多吉次仁的女儿结婚啦?好啊!可惜老莫勇和多吉次仁夫妇都已经看不到了,否则他们该多高兴啊。你和老队友难得一见,十月份他来了可要好好招待一下。”
嘉措活佛的声音又恢复了波澜不惊,但是宗哲喇嘛和散木旦喇嘛似乎听见他语气中有淡淡的惋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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