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奇善果真料事如神,第二天的大会一结束,关培山就让自己的秘书来找我了。
关培山卸职春山县县委书记,得到另一顶帽子,市委驻春山县经济领导小组组长。这是个很微妙的位子,行政级别属正县级,却不是任何机构的常委。说他是市委领导也说得过去,说他是县委领导,照样可以行得通。
关培山的位子在全市同样的有八个,即八县每县一个。八个经济领导小组组长,只有春山县是其他人担任,其余七县都是县委书记兼任。市委出台任命的时候,刘启蒙当时气得气结,揣摩着自己的这个县委书记,却不是一家之主,市委派关培山这个婆婆来,明显的不信任他。
关培山是正县级干部,办公待遇自然不会有太多变化,因此他照样配备司机秘书,出入与刘启蒙一样,还是当年的颐指气使,照样气派。
我随着关培山的秘书上车,朝县城外走。
大雪已经开始融化,路面上的雪被行人和车轮碾压得支离破碎,山上的雪融化后,汇聚着一道道的水,沿着沟沟壑壑流下来,让人感觉特别的凄凉。
一路上的风景非常熟悉,我估摸着车是朝城关镇方向去。半个小时后,车停在邓涵宇地盘上的海鲜酒楼前。
一下车,扑面一阵寒风,冷得我缩起肩膀,打了个冷颤。
关培山的秘书是个不苟言笑的小伙子,显得老成持重。
“关书记在里面等你。”他对我说,轻轻笑了一下。我发现他笑的时候很好看,显得年轻,让人心里有一股暖暖的感觉。与刚才一路板着的面孔比,现在的秘书才有朝气和活力。他还是习惯称关培山为书记,看来他跟着关培山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进门,门口穿着开叉很高旗袍的迎宾小姐朝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她似乎知道我的来意,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带头在前面引路。
我们在最里面的一间包间前停下来,迎宾小姐轻轻敲了敲门,躬着腰让我进门。
我瞟一眼她的胸口,看到两团粉兜兜的肉,似乎要冲破束胸的压迫。我就笑,她似乎感觉到了,慌慌的拿手去扯胸口的衣。
屋里温暖如春,一台立式空调不断吐出暖气。空调旁边摆着一盆高大的绿叶植物,我不大认识,也不想认识,睁眼去看屋里的人。
屋里灯光很明亮,对着门是一道屏风,把里面与门口遮挡开来,让人看不到里面的一切。拐过屏风,触眼的沙发上端坐着关培山,两边是邓涵宇和郭伟,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头顶秃着,正在递烟给关培山。
“小陈来了呀!”关培山抬眼看到我,热情地招呼,想要站起身。
我慌不迭地快走几步,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说:“关书记好!”
关培山大手一挥,笑着说:“我不是书记了,以后就叫我关组长吧。”
“您永远是我心目中的书记!”我拍着马屁,心里居然没有恶心。
关培山似乎很受用我的恭敬,拍着身边的沙发说:“小陈,过来坐。”
我看一眼邓涵宇和郭伟,他们两个似乎没看到我一样,都在低着头抽烟。
“我来介绍一下啊。”关培山爽朗地笑,指着邓涵宇他们说:“这两个就不要介绍了。你们都熟悉,我今天要介绍给你的是这位。”他指着秃顶的男人说:“这个是大老板,广东老板。春山县改革开放后,第一个来春山县投资的老板。梁天行老板。”
他又指着我介绍说:“小陈,陈一凡。春山县苏溪镇镇长,年轻有为的人啊。”
叫梁天行的广东老板赶紧站起身,双手握着我的手,嘴里大声说:“久仰久仰了,陈镇长。果然天资过人啊。”
关培山笑眯眯地说:“梁老板懂风水,会看相。小陈啊,梁老板的这点鬼把戏,还是很灵验的嘛。”
我笑,心里一阵轻松。关培山你一个党的高级干部,在下属面前说这些唯心主义的东西,不是把我当自己人,就是个人素质不高。
梁天行得到关培山的鼓励,愈发的癫狂起来,拉着我的手上下端详着我,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弄得我心里一阵发毛。
“关书记,陈镇长这面相,是大贵之人的相。你看他印堂发亮,剑眉朗目,特别是额上的这颗痣,要是生右一点,不就是个‘主’字么?了不得了不得。”梁天行舍不得松开我的手。他的手温厚柔软,像女人的手一样,柔腻无骨。
旁边的邓涵宇鼻子里哼了一声,显得很不屑的样子撇撇嘴。
关培山眉头一皱,沉声说:“小邓,你哼什么?”
邓涵宇赶紧满脸堆笑地说:“我鼻子痒呢。”
关培山不依不饶地说:“你继续痒吧。人不大,心思多。弄巧成拙,这个成语你懂吧?”
邓涵宇的脸就红了起来,嗫嚅着说:“怪我自己素质不高。”
“嗯!”关培山轻哼了一声,拍着沙发扶手说:“也不怪你。人嘛,总有走错路的时候,走错了,回头再走嘛。”
又看一眼郭伟,脸上就漾上来一层笑,说:“小郭这人就不错。陈书记的眼光就是与常人不一样嘛。”
关培山的话里有话,这话我听得明白,我想,邓涵宇也一定明白。至于郭伟,他比我们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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