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飞白拜的极其认真,但动作却极为简单,他怕身后的梁君子学不来,所谓的老礼完全是为了敷衍万鸿宝。游飞白特意走近那葫芦,距离抬葫芦的担架也就三步左右,黑旗使者已经误以为这是仪式的一部分,并没有阻拦,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葫芦,黑旗使者自然知道暗三门中有偷窃高手,甚至可谓是神手,但他们可能从来就没有遇上过,只是风闻听说而已,天真的认为,只要东西在自己眼皮底下,就没有失手的可能,不怕葫芦从眼皮底下飞出去。
游飞白老老实实的拜完,站起身来招呼梁君子,梁君子站在游飞白刚才站立的位置,附身跪拜,双手合拢举得高高的,往下叩首,拜倒第三下的时候,担架上的葫芦微微晃动了一下。这是得手了,就梁君子的偷窃手段,只在打闪梕针之际,就能将东西偷换,它偷窃凭的不是人力,而是幻术,常人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
林慕蝉和我依旧爬在山坡乱草中,林慕蝉目力极强,见那葫芦微微一晃,小声对我说:得鹿,梁君子得手了。
六个黑旗使者站在切近,对葫芦的轻微晃动,看在了眼里,却并不以为然,因为时有春风吹过,葫芦偶尔晃动一下也属于正常,紧接着梁君子站起身形,小心翼翼的退身出来,轮到张舒望去拜。
张舒望也眼见葫芦晃动一下,知道已经得手,因为梁君子的手段全是障眼法,常人是无法看到它如何行窃的,要不然也博不了天下第一神偷的名声,张舒望大大咧咧往前一跪,装模作样拜了三拜,起身看后面万鸿宝的徒弟煞有介事,那股神圣的仪式感,肯定令张舒望忍俊不禁,但人家毕竟是个老年人,这点持重还是有的。
梁君子得手之后,并没有直接下山坡而来,先在空地之上站了一会,等到张舒望拜完,起身走到梁君子身边,两人共同站立片刻,梁君子这才离开,黄金童见状,赶紧站起身来,从山坡边沿的松树下钻出,迎着梁君子走了上去,两人擦肩而过,梁君子钻入松影之下,黄金童则和张舒望挨肩站立,目的是为了混淆万鸿宝耳目,总之在张舒望肩下有人就行。万鸿宝甚至都没看清梁君子面容。
天可怜见,万鸿宝没有看见阴兵葫芦的晃动,否则一定起疑心,因为那符纸人自燃之后,烧掉了封镇符纸,同时也把红线烧断了,万鸿宝在小心翼翼的捋红线,将它缠在牛骨轴上,还要收拾海碗短凳之类的,正低头忙活,没顾上瞅那葫芦。因为万鸿宝知道那葫芦不能被风吹动,虽然葫芦不甚沉重,却是个风外之物,风外之物是斗宝人的专用名词,就是不能被风吹动的物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阴兵葫芦是个风外之物,当时若是被万鸿宝看见,后面结果可能要天翻地覆的。梁君子钻到松下,就要抖袍袖,我急忙制止住它,带着它拉着林慕蝉走出一段距离站定,这才让它斗袍袖,袖子一抖之下,那个真的阴兵葫芦被抖落地上,林慕蝉慌忙将那阴兵葫芦抱起来,拴在背上。我上前抹了一下葫芦,感觉冰凉冻手。
我当时心情极为激动,对林慕蝉说道:慕蝉你要小心,咱们几个人的性命全在你身上了,如果在你没飞到枣花峪的时候,葫芦里开始冒阴兵,你不要管他,只管快飞,到了枣花峪,就让宋高卓开井栓,如果安全飞到枣花峪,也要宋高卓做好开井栓的准备,因为谁也说不准灵感大王何时会放阴兵。这东西能在千里之外操作。
林慕蝉点点头,轻轻的嘱咐我道:王得鹿,我要看到你回去,你给我记住,自己小命要紧,不要逞强,那天我说和你分手,全是气话,我等你回来。
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我就知道林慕蝉心软,面对生死离别,林慕蝉终于吐露了心声,我知道她舍不得我。与灵感大王等对敌,是我们始料所不及的,要说干掉灵感大王,那是痴人说梦,我们所期盼的,仅仅是消耗掉阴兵之后,能从灵感大王仇杀之下逃脱,前路未卜,生死迷蒙,可能林慕蝉觉得,不早说下一番话,到时候就来不及说了,我心头也充斥着隐隐的恐惧感,虽然此事上,我们率性而为,却都迫于无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能不能逃得残命,介于两分之间。临近分别之际,如何不动情,尽管是短暂的分离,也有可能是明月夜短松冈,生死两茫茫。
我哽咽说道:林慕蝉,我爱你,放心去吧,我们会再见面的。
林慕蝉眼睛中闪烁着泪花,从自己背部破裂的衣服缝隙中,弹出那对淡蓝色的羽翼,展翅冲天而去,因为她知道,再说下去,自己恐怕因情重走不了了。
林慕蝉飞天去后,我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心中暗暗祈祷,但愿我们能活着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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