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现在知道了吧,为什么他即便是目睹了你们消失,也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所属的世界是假的。”苗文月微笑着说道。
“因为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岂止是不错。”苗文月说道,“这位德高望重的周守德周神医,看上去与世无争,潜心于医术,然而每次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病人纷纷跑到西医馆看病,却也还是内心苦涩难当吧。就算是在次的事件里,他虽然竭尽力气地为流民们看病,又看出来了什么呢?没有任何用处。
甚至当他最后确定流民只是陷入昏睡,需要人参吊命,他的方法也还是没有被人们采纳,原因很简单,人参续命这个方法的代价太高,可是除此之外他也别无他法。
他一定以为除此之外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有办法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西医竟然有葡萄糖和生理盐水,在没有人参的情况下,以这种廉价的方式,也足以维持人的性命。人们再一次怀疑他,甚至开始怀疑他钻研了一生的医术,这的确是太残忍了。
所以你看,现在,在那个世界,西医变得声名狼藉,人们纷纷说着,还是老祖宗的方法好,靠得住的时候,他的内心其实无比愉悦,他仿佛找回了几十年前自己刚刚步入这个行业的热情,一种久违了的热情和成就感。”
苗文月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觉得有点疲劳,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方才说道:“所以说,他凭什么要醒过来呢?”
周守德的神情的确很轻松,很愉悦,即便是在这宛如废墟中的城市,他却仿佛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他就像一夜之间年轻了二十年,充满了精神与力气。
苗文月又将手一挥,镜中显示出另外一幅画面,是一个憔悴瘦弱的女人,抱着她幼小的儿子在路边捡拾着垃圾,但细细看去,她并不是在捡拾垃圾,而是在垃圾堆里挑选出能吃的东西,边走边捡边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将咀嚼过的食物吐给自己的儿子。
“啧啧,你看她,多可怜。”苗文月说道,“以前她还有个小偷丈夫,虽然酗酒,却也总能给她们弄来些吃的,现在她那小偷丈夫被怪物咬掉了脑袋,她就只好一个人拉扯孩子了,可怜可怜。”
“还不是你做的孽!”吱大仙恨恨地说道。
“我做的孽?是啊,可是你们也知道,这都是假的,只要她肯醒过来,她的丈夫依然会回到她的身边,她为什么不肯醒过来?难道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假的吗?”
女人漠然地捡起半块黑面馍馍,刚要塞进嘴里,苗文月轻轻一弹手指,那块黑面馍馍就变成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她的眼睛顷刻之间绽放出美丽的神采,毫不犹豫地将热包子塞进嘴里,又小心翼翼地把滚烫的肉馅吹凉了,喂给自己的孩子。
苗文月轻蔑地微笑:“你看,她还是不肯醒过来。”
“你这样做她惊喜还来不及当然不会轻易醒过来。”阿枝说道。
“有道理。”苗文月想了想又一弹指,热腾腾的肉包子变成一个泥土块。女人愣了愣,脸上的神采消失了,往地上吐了两口,把土块扔到一边,漠然地走了。
苗文月笑得更开心了:“你看,有什么分别?不管是肉包子还是泥土块,她都宁可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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