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归然发现那条蛇的踪迹,并在镇内追赶的同时,莫南却对此全然不知,他还在院内听何景娓娓道来的这一方水土的解释。
其实何景跟他讲的那些由来,莫南差不多都从云霜悦口中知道了,现在只是一个口述与一个图示的区别罢了。但他看何景说的认真,也不好意思打断他,好在莫南从小干惯了这种曲意逢迎的事,回应起何景来也得心应手。
“哇!原来是这样啊!”
“魂山乡原来还有这般来历!”
“何大哥你真令人佩服!”
虚伪。莫南自己都忍不住在内心呸了自己一下。
等到何景把缘由说的差不多了,莫南觉得是时候找个切入点,以步入自己的正题。
他找了个合适的问题就开口问道:“那个……何大哥,你住这里这么久了,真的有见到过她?”
何景听言苦笑了声,摇头道:“若我真看得见她,又何必日日自寻苦恼?”
“那你为何还执意住在这里?我看这里生活肯定不方便,既然没法如愿……不如回去的好吧?”
“那么莫公子觉得,住在魂山乡里的所有人,是否都能看到他们过世之人的魂魄呢?”
“这……”
何景的一句反问,让莫南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心里想着,是啊,住在镇子里的这么多人,难道每个人都能看见鬼魂不成?既然看不见,他们又为何又不离开这个鬼地方?
见莫南不回答,何景淡淡地自己答道:“一切皆因不舍罢了,与其说是不舍,不如说是不甘,不甘心自己与其就此别过,阴阳永隔,宁愿自欺欺人地呆在这里,相信她就在自己身边,也不愿在没有她的地方苟活。”
何景望向空无一物的树枝,目光又深邃了几分:“死亡是很残忍的事,人死后,在他周围的人,可能会轰轰烈烈地为其送葬,也可能因其悲痛欲绝地放声痛哭,之后呢?当他入土为安后,开始的就是遗忘,那比之前的更悲伤。忘了其人的音容笑貌,行为举止,和与其生活过的时间,待到逐渐习惯后,这人就彻底被世人淡忘了。”
莫南怔怔然地听着,感觉他讲的话对自己来讲,略微有些高深。
“我原本以为鬼神之说乃无稽之谈,人死了就是死了,但是当我看见她去世的那一刻,我就想相信了。”何景喃喃道,“你说,假如她的魂魄还在世上,现在会是怎么样?”
“她在你身边。”莫南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话有不妥。
何景一愣,似是没想到莫南会这么说,随后以为他是安慰自己,不在意地笑笑道:“多谢莫公子劝慰,我只是想,这么多年过去,如果她的魂魄仍在人世飘荡,那每天对她来讲,应该是相当孤单吧。”
孤单……莫南倒是没想过,那些已逝之人的鬼魂的感受。人们提到鬼一般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有多少人会去细想他们的心理变化。没想到眼前这人能顾及到这些,可见云霜悦在他眼里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所以,我选择了来到这里,这个魂山乡,”何景的手抚上了粗糙的树干,说的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过已经过去三年了,我想她可能早已去了别处,亦或是投胎转世了……”
“……”
莫南真的很想告诉他,云霜悦一直都在府内,可说出来何景只会当他在说客套话罢了。他大概知道了,云霜悦为何让他劝何景离开,这样的情形怕是谁也受不住。
那要怎么开口,才能让何景明白云霜悦的这份痛苦的心情呢?
还没等他想要下一句要怎么讲,何景先一步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讲道:“哎呀,一不小心就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请不要在意。”
“不会……”
“怪我没控制好情绪,比起听我这老人家的呢喃碎语,莫公子想必更是在意自己的正事吧。”
“……哦、哦……”莫南差点没理解过来他说的正事是什么,半晌才讪讪然记起来。
“既然如此,还是去忙吧,我一个人呆惯了,还请不要太在意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倒是可以与我说。”
“何大哥你太客气了。”
怎么说这里也是何府,何景如此跟莫南客气,他有些不大好意思。
正好莫南也不知要怎么跟何景沟通想法,与其没头没脑地硬着头皮上,还不如先到一边组织下语言比较好。这样想着,他与何景暂时道别了。
莫南开始在府内忙活了起来,当然,他并不是在寻找那犄角旮旯里的某条印蛇,他只是四处找着云霜悦的身影。
然而匆匆翻遍了整个府邸,连最先见到她的储物间他都去偷探过了,连根头发都没见着。莫南又一次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心愿已了去轮回投胎了,问题是他还没完成她拜托的事情啊。
思考许久后,他想云霜悦很有可能还在府中,说不定还会鬼使神差地突然出现。他怀揣着这样的推测,一屁股坐在了客房前的台阶上。
此时已到黄昏时刻,整个府邸都染上了落日金黄的余晖,更显得空旷萧瑟。
而季归然那边,他已经尾随了那条白蛇足足一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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