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此地不宜久留,为了君上安全,还是尽早回咸阳吧。”樗里疾道。
嬴驷却强颜笑道:“二弟看我如今这一身伤,像是走得动的人么?”
见樗里疾仍要劝说,嬴驷立即堵住他的嘴,问道:“寡人失踪受伤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出了回来求援和派出去寻找君上下落的亲信,就只有我和灵阳君。”
嬴驷若有所思道:“未免影响军心,这件事需要彻底保密,而且我必须等到攻破了岸门和大军一起凯旋而归,否则如何堵得住甘龙那帮人的口,你也不想回去被公伯责罚吧?”
嬴驷一番话软硬兼施,还在为樗里疾打算,听得他哑口无言,只能甘拜下风道:“听君上的。不过君上需要安心养伤,接下来攻打岸门的事就交给我了。否则君上负伤而归,被别人一眼看出来,我还是逃不过太傅的责罚。”
兄弟之间一番谈话甚是掏心,嬴驷见樗里疾答应便笑道:“二弟懂我。”
“嬴华懂君上。”
听樗里疾拿自己取笑,嬴驷并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换应是牵动了伤口,恰此时,帘外出现一道身影,顿时让嬴驷的笑容烟消云散。
来人正是灵阳君。
嬴驷召他入内,见这这影卫手中握着树藤,他便亟亟问道:“人呢?”
灵阳君摇头道:“我已经将山谷都搜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君上所说的姑娘,这些树藤是和一块破旧木板在一起的,两者都沾有血迹,想来就是那姑娘留下的。”
“不见了?”
灵阳君面容肃穆,点头道:“我还去魏军那边打探过,他们并没有抓过附近的人,更没有腿上受伤的姑娘,所以她应该是自己离开了。”
“她的腿根本不能动,怎么可能自己离开?”嬴驷困惑道。
“突然出现在谷底的姑娘本就身份可疑,她没有趁机加害君上也许是另有所图。君上既然回来,还是应该以养伤为主,秦军将士等着君上发号施令,攻破岸门。”樗里疾道。
事有轻重缓急,嬴驷心知肚明,既然上来攻打岸门,就必须心无旁骛。嬴驷虽然记挂着那姑娘的安危,但眼下还是应以大局为重。
秦、魏岸门一役,终以秦军水淹岸门,迫使魏军开城投降而告终,魏军三万余人,尽数被俘,主将魏错亦被押解入秦军大营,但嬴驷有命,不得对魏错动武,礼请至秦军主帐。
虽是败兵之将,魏错却依旧保持着军人应有的气节,面对嬴驷,他不卑躬屈膝,而是挺直了脊梁,给与嬴驷一个颇为不屑的神情。
面对魏错的不敬,嬴驷依旧以礼相待,道:“久闻魏错将军之名,今日一见,果真不负盛名。”
“战场胜败乃常事,秦君好计,水淹我岸门,魏错输得心服口服。但如果秦君想在我身上打别的主意,就请秦军别费功夫了。”魏错强硬道。
一旁的秦将见魏错如此高傲便想要教训,嬴驷阻止道:“魏错将军未免把寡人想得太小气了。今日请将军前来,确实有招安之意,但寡人不会强求,将军如果不乐意,大可以离开我秦军大营,寡人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人阻拦将军。”
嬴驷所言令众人惊诧,魏错尤其难以置信,道:“秦君不杀我?”
“不杀。”嬴驷连连摇头,甚是和善道,“魏错将军乃当世名将,就这样杀了,岂不是可惜?寡人虽非英雄,但也知道识英雄,惜英雄。不能将将军请入秦国,是寡人没这个本事,怎可迁怒到将军头上?”
魏错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嬴驷的一番美意,思量之后问道:“那我被俘的三万余魏军,秦君待如何做?”
“寡人如何对将军,就如何对那些魏军。想要留下的,便都留下,收编入伍,不想留下的,就都放回去,将来沙场再见,大不了再是一番激战,这才过瘾。”嬴驷道。
见魏错始终迟疑,樗里疾出面道:“我们君上是想请将军回去向魏王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
“两国交战数十年,死伤多少,大家心里有数。鱼蚌相争,最后得利的是谁,还请魏王自己估量。”
魏错自然知道这些年和秦国交战导致魏国国力急速衰弱,其余诸国虎视眈眈,但魏王为了一口气,硬是和秦国僵持至今,他们这些大臣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听樗里疾所言,又见秦军礼遇,他便想如能就此让两国修好也不是坏事,便道:“秦军的意思,魏错明白了,待回到大梁,自会向我王禀明。”
“那就有劳魏错将军了。”嬴驷送走了魏错,待帐中只剩下樗里疾,才显露了一些因为隐忍伤痛而倍感折磨的神情。
“君上就这样放魏错回去,对秦国而言到底是个祸患。”樗里疾道。
“寡人怎会不知这是放虎归山,但现在斩了魏错,反而加重了魏国对秦国的仇怨。寡人不怕打,但眼下还有事等着寡人回去处理,否则就算是打,也打得不痛快。”嬴驷扶着伤口处,又顿了一会儿才道,“诸国坐山观虎斗,寡人才不上当呢。东出之策要除魏国,除魏国之前要把自己窝里收拾干净,不除了甘龙就压不住那帮旧公族,这秦国也治不好。”
“君上此番放人之举,博得个仁义之名,也让魏国一时没理由盯着咱们打,确实给了我们时间回去处置甘龙一党,就是君上这伤……”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嬴驷斟酌后道,“反正还没找到魏黠,寡人就借整顿军纪之名,在岸门多留一段时日,咸阳有公伯和犀首,暂时不用担心。”
嬴驷此言最合时宜,樗里疾便陪同嬴驷暂时滞留岸门,整顿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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