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央央从来不知道人生可以如此绝望过。
正如此时,她被周身束缚倒在地上,甚至连哭喊都无法出声。
顾霆深慢慢就闭上眼睛了,一时,室内安静了下来。
眼泪,她开始周身颤抖起来,这种颤抖不似可视的那种强烈颤抖,而更像,如果你此时仔细看她的指尖,看她那几缕发丝,它们都在颤抖着。
眼里的因为有泪光而发亮,但内心却一下子枯萎了。
而后,她听到了脚步声。
“央央!霆深!”
门被大力踹开,慕阳的声音传来,焦急地如喊叫般的声音。
慕阳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几人,迅速让人控制住了晕晕乎乎倒在地上的yuli,而后朝别再防弹服肩上的对讲机大喊道:
“快!快叫急救来!”
几个炸弹的位置被确定后,因为静寂此刻无法操纵,已经被顺利解除,谁都不会有事……
谁都不会有事,除了他的朋友。
还不待急救赶来,陆央央被解开后,直接自己将胶带撕扯了下来,脸瞬间红肿,看起来狼狈极了。
眼泪碰上去更是疼的要命,但她根本无力顾及这些,在那个恢复人身自由的瞬间,不知是因为什么,她下椅子的瞬间就跪在了地上。
手肘先撑在了地上,磨破了一大块皮,血珠渗了出来,但她也顾不得这些。
“央央!”
慕阳赶忙将她扶起来,却还没有摸到她的手,陆央央就似爬一般的到了顾霆深身边。
她的眸光开始剧烈翻滚起来,甚至连伤口都不敢看,刚才她分明看到他被没入刀尖的那一瞬间,静寂的手,还带着刀把旋转了半圈。
陆央央的声音都不像她自己了,她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顾霆深,连伸手碰他一下都不敢,她伸手拨弄了下挡在自己眼前垂落的头发,而后开始大口呼吸起来。
“顾……顾霆深。”
……
“顾霆深……你……你……”
……
慕阳甚至都将头转了过去,他皱着眉,鼻子一酸,只得朝对讲机大声吼道:
“人呢!快点!快点!”
“你最好赶紧给我醒过来哦……不然……不然……”
“医生,胸部中刀,刚才搏斗过程中不知是否有血液接触,需要及时服用阻断剂避免感染!”
伴随车轮的声响,一系列人好像都在忙乱着。
而后,就听一个比平日里弱了很多的声音,缓缓开口道:
“不然……怎么样?”
……
一个月后。
输液瓶滴答着里面的药品,极细的针管插进苍白的皮肤映衬下非常明显的针管,而一双眼睛同样凉薄地看着窗外。
一切都看着是那么平常,医院,病房,白色。
除了,除了手的主人,另一只手被牢牢地用手铐拷在固定的装置上。
门外站着地甚至是全副武装的警察。
这间病房甚至连窗户的开合程度都是已经被封好的。
为了避免他去心理操纵任何人,来执行换药诊断的医生护士都是专门挑好的。
插翅难飞。
这一次,直接让他插翅难飞。
静寂看着那窗台,眼眸里波澜平稳,耳中传来了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突然扯出了一个非常邪门的笑容。
而后,如木偶般,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将头转了过来,机械地如游乐园老旧的设施,看着门口的人,开口笑道:
“OhMyMy,我的老朋友,看到你真开心。”
顾霆深早已脱去了病号服,他的伤势和各项身体检查都十分平稳了,非常幸运,他没有任何问题。
而这位“老朋友”即将在今天从医院离开,他们明日将在法庭见面,这一次,他会彻底为他做出的罪孽付出代价。
静寂的表情倒很轻松,他看着站在门口,既不打算再往前迈一步,也不打算退出去的顾霆深,笑了笑,调侃道:
“以后看到那个疤,不要忘了想起我。”
顾霆深只是来看他一眼,当时如若不是自己开枪打中了他,以他的手法,不会偏离心脏。
他冷峻的神情,配合那淡淡带有寒光的眼神扫了他一下,转身就准备出去,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陆央央在门口等他。
静寂对于他这淡漠的态度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在顾霆深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这几天我一直好奇。”
“嗯?”
“自认为,我的计划,万无一失,根本没有给你们打开缺口的可能,无论李嫣禾那里,还是你父亲。”
静寂语调平稳地陈述着,这场对话,一点火花都没有,他如此平静地承认了他的失败。
他真的没有想明白,为何顾霆深在比他预料的短那么多的时间内,就找到了场所。
按照他留下的线索,他还是会像上次那样,在刚刚到达的时候看到此生会成为他噩梦的一幕——
顾霆深停下了脚步,回身,倒还蛮有耐心地瞧着他,而后,难得在他面前,笑了一下,说道:
“万无一失?”
那轻视,带有嘲讽感的笑容,极其难得地出现在顾霆深的面庞上,他似乎在眉眼间玩弄着这丝微妙的感觉,却一点也没有得意的骄傲,警官为他重新拉开了通往这病房外的门:
“多亏你在离开医院时的监控里,是右手抱着Yuli。”
什么意思
静寂脸上一贯的笑容僵了一下,他的眼里闪烁出了一丝怀疑的光,继而开口,声调不平稳,开始拼命挣扎了起来,如疯了般喊叫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你等等!等等!”
顾霆深转过身来,门缓缓在他面前关闭,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依然存在,他知道他的话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他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他的计划都经历了他的万般斟酌,他不允许自己出错。
但是,他不是神。
或是,他遇到了顾霆深。
顾霆深一步步朝外面走去,他没有再说话,也不想告诉这位所谓的天才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其实非常简单。
恰恰是因为他自负,可能从来没有注意过一个细节。
在顾霆深三年来和Yuli还有保姆的见面里,一直隐藏在潜意识里的细节。
当然,如果按照他想呈现的方式,Yuli也会在一开始被认定为受害者,这无疑会拖延一些时间,但顾霆深在看监控的那个细节里,瞬间就想起了一个细想错漏百出的细节。
那位保姆,一直都是用左手抱着的Yuli,用左手拿钥匙开的门锁,用左手给孩子整理的衣服。
她明明是个左撇子,为何最后割腕的伤口,会出现在左手。
还那么深。
当然了,这一点,高傲如静寂,他永远不会想清楚。
顾霆深这时才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在走向生命尽头之前,他会永远不知自己败在何处。
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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