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珠此起彼伏,打的瓦檐噼啪作响。
粗壮的大树被狂风吹得枝叶乱舞,浓重的雨雾弥漫在空气中,能见度变得十分低。
演武场上看台高筑,现在正因为暴雨的关系拉起了布幔,隔着雨帘,可以看到场上的各国参赛选手骑马飞驰,挽弓射箭。
劲风穿透雨雾,羽箭或直入靶心,或落空坠地,都因着天气不佳能见度过低而难以窥视。
宋清昀与一众东临人坐在一起,目光看似落在场地上,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洛中的位置被安排在最边角的地方,北齐插于两国之间,盛气凌人。
“宋相。”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男人走到了宋清昀的面前。
他头戴乌翎帽,青衣长衫,胸口绣有一副仙鹤临石图,这是北齐文官的象征,“本官乃北齐国监李朗,有要事与宋相商议,不知宋相可方便随本官走一趟?”
北齐一向居高临下,认为自己凌驾东临、洛中两国上头,所以连带着朝中官员也开始跋扈嚣张,眼睛长在头顶上。
杨皆一听李朗这语气,当即就皱紧了眉,宋清昀倒还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国监大人找本相有何要事,不如就在此地说罢,这里也没外人。”
李朗见他站都不站一下,全程坐着一动不动,顿时就有种被轻视的不爽,“宋相这是哪里话,所谓要事,自然是只能私下交谈。”他看了在场的其他人一眼,有些不屑道:“人多嘴杂之地,如何能谈?”
这话的挑衅意味太过浓重,在场的东临人顿时就有些面色不好看了,更有甚者已经露出不甘愤怒之色,狠狠的瞪着李朗。
宋清昀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李朗有些恼了,“宋相可是不愿与本官商谈?”
“国监大人言重了。”
宋清昀一笑,语调慢悠悠的,李朗还以为他有后文,便缓了神色等着,哪里想到他说话这一句就成了个锯嘴的葫芦,又开始闷不吭声的喝起茶来。
李朗顿时就有些怒了,“宋相,这话您是谈还是不谈?”
他平日里眼高于顶,又加之长居上位,自然是被捧着供着,从没有人敢这么轻视,今儿个被宋清昀这一番冷落,心里那团火是可想而知了。
不过奇怪的是,这身为文官的李朗居然没有武官赵寅沉得住气。
宋清昀暗暗摇了下头,又啜饮了口茶。
看来这所谓的国监,不过是噱头。
短短片刻的功夫,他心中已有了计较,“谈是自然要谈。”
宋清昀放下茶杯,一整衣袍,慢慢站了起来。
“国监大人想去哪里谈?”他慢条斯理的问着,嗓音低沉悦耳,杨皆趁势跟在了他的身边。
李朗没有说话,扭身直接往后头的偏殿走去,守在布幔边缘处的小厮见他走进,连忙打起了油纸伞。
豆大的雨滴打的三面噼啪作响,好在雨里面走的时间不长,不多时就到了偏殿,隔绝雨帘。
宋清昀慢了他好几步,杨皆在后头收了伞,抖落一地湿润水珠。
李朗直接走进了偏殿。
因为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演武场上看比赛,所以偏殿里头安静无比,十分适合谈事情。
“相信宋相对如今三国的局势已经很明确了吧。”李朗负手,以背对着宋清昀,语气透着未加掩饰的得意。
宋清昀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顾自道了句:“贵国都喜欢站着谈话?”
李朗那一肚子的炫耀与得意顿时就胎死腹中。
他憋着气,有些恼怒的回头,瞪了宋清昀一眼,似乎在不满他的回应。
搞什么!没看到他正在发表看法吗,为什么要打断!
宋清昀只当没看见,“东临习惯坐着谈事情,还要配以好茶蜜饯,边吃边谈。”
李朗大怒:“宋相,本官现在很认真的再跟你谈重要的事!”
什么吃的喝的,谈事情就好好谈,吃什么吃!
宋清昀不赞同:“那就更该按照东临的风俗来了,这样才能昭显出北齐的诚意,不是吗?”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李朗愤愤然的本想拒绝,可一接触到他深幽漆黑如望不见低的眼眸,积压已久的情绪瞬间偃旗息鼓,变为讷讷的下令。
……其实也没什么。
就吃点东西喝点东西而已。
他想要就给他咯。
等到小厮将清茶蜜饯都端到宋清昀面前时,后者怡然自得的端坐着,对面坐着一脸苦大仇深的李朗,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国监大人想要谈什么?”宋清昀轻轻滤去杯中浮沫,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问道。
李朗神色一正,傲然道:“北齐兵强马壮,堪称当世第一国,不知宋相以为如何?”
宋清昀颔首,杯中茶乃是大京特有的冰茶,叶片细长,芽心一点翠绿,外裹晶莹剔透的冰色,无需滚水冲沸,只需泡在水中便有茶味。
他慢慢喝了口茶,态度平静,全然没有讨好吹捧一类的行径。
李朗顿时就有些下不来台了。
他咳了下,掩饰的般的问道:“那么,宋相以为,北齐和洛中相比,北齐胜在何处?”
宋清昀打着太极,“东临一贯享受安逸,不大参与争锋斗决之事,不好发表评论。”
李朗眉峰微挑,看上去竟是有些得意,“东临与洛中结盟数年,关系密切,宋相不帮洛中说话,是否就说明了……在宋相心中,北齐确实压洛中一头?”
宋清昀淡淡笑了下,没有说话。
然而有些时候,不说话已经表明了一切态度。
李朗见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了,也就正式进入了此行的主题,“宋相既然应我王的邀约而来,想必心里已经有了较量,那么,是否也是时候告知本官,东临的回答是什么呢?”
宋清昀突然决定出行北齐,让朝中很多重臣都觉得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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